黎生低垂着眼，专注着手上的动作，眼神却深不见底，如同古井寒潭。
“幽冥引……”
他在心底无声地咀嚼着这三个字，每一个字都重若千钧。
这哪里是捡了个小可怜徒弟？
这分明是……
捡了一个行走的、随时可能引爆的惊天秘匣。
而匣子里锁着的，是福是祸？
是机缘还是浩劫？
黎生擦着姜文魂手指的动作微微一顿，指尖能感受到少年脉搏细微的跳动。
他缓缓抬起头，目光穿透破窗棂上糊着的废纸，投向灰蒙蒙的天。
这盘沉寂了太久的大棋，似乎……
终于等来了那颗最关键的、连执棋者都未必知晓其分量的棋子。
一场由无数命运丝线悄然编织的、横跨时空的巨大旋涡，正以这个在破败道观里酣然沉睡的、名叫姜文魂的少年为中心。
缓缓开始转动。
（下面黎生要带着他的“小宝贝疙瘩”徒弟正式出摊啦！）
姜文魂是被一股浓郁的、混合着劣质墨水和陈旧纸张的味道熏醒的。
他迷迷糊糊睁开眼，映入眼帘的是一根歪斜的、布满虫蛀痕迹的房梁，上面还挂着几缕蛛网，在从破窗纸洞里透进来的晨光里微微飘荡。
身下的硬板床硌得他腰背发酸，但身上盖着的那件带着熟悉香烛草药味的藏青色长衫，却意外地保留了些许暖意。
他坐起身，揉了揉眼睛，脑子还有点懵。
昨天的记忆像隔着一层毛玻璃——荒野、晕倒、那个嘴欠力气大的神棍、肉包子、破屋子……
还有那些刺耳的“兔儿爷”议论。
“醒了？”
门口传来黎生清朗的声音，带着点刚睡醒的沙哑。
他端着一个冒着热气的粗陶碗走进来，身上换了件稍微干净点的灰色长衫，头发随意地束在脑后，几缕碎发不听话地垂在额前，衬得他那张脸越发显得……
嗯，欠揍又好看。
(T_T )
“喏，小米粥，加了点野菜。”
黎生把碗塞到姜文魂手里，热腾腾的蒸汽扑了他一脸。
“赶紧喝了，喝完跟为师出摊去。大好时光，正是开张挣钱的好时辰！”
姜文魂捧着碗，低头看了看碗里稀稀拉拉、点缀着几片绿色叶子的粥，又抬头看了看黎生那张写满了“坑蒙拐骗”和“赶紧干活”的脸，昨晚那点“包子恩情”瞬间消散了大半。
“出摊？算命？”
姜文魂的声音还带着刚睡醒的软糯，但眼神己经警惕起来。
“我不会。”
“谁让你算了？”
黎生挑眉，随手拿起桌上那个锃亮的黄铜罗盘，用袖子擦了擦。
“你就在旁边坐着，给为师撑撑场面，当个吉祥物就行。瞧你这小脸，白白净净的，往那儿一杵，看着就招财！”
姜文魂：……
吉祥物？
他感觉自己更像即将被摆在案板上待价而沽的肉。
他低头默默喝粥，粥很稀，野菜有点苦，但确实暖胃。
喝完粥，黎生不知从哪个犄角旮旯翻出一套半旧的青色短打衣服扔给姜文魂。
“换上，你那身‘孝服’太扎眼，穿出去人家还以为我带着个哭丧的。”
姜文魂看着那套明显大了不止一号、袖口和裤腿都得卷好几圈的衣服，嘴角抽了抽。
但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他慢吞吞地换好，像个偷穿大人衣服的小孩。
黎生上下打量一番，摸着下巴点点头。
“嗯，凑合。就是太瘦了，跟个豆芽菜似的，回头得给你补补。”
他顺手把姜文魂卷得乱七八糟的袖口又往下拉了拉，动作自然得像做过无数次。
“走吧，小吉祥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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