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西年,他过得如同身处炼狱。他将自己彻底投入工作的狂流,试图用无尽的会议和文件麻痹所有感官。
然而,每当夜深人静,疲惫如潮水般将他淹没时,那个总跟在他身后,用清亮嗓音喊着“阿泽哥哥”,笑容比阳光还要灿烂的小女孩身影,便会不受控制地浮现脑海,清晰得如同昨日。
他不可否认,只有在颜沫身边,那个沉重的、名为“陆氏继承人”的枷锁才会暂时卸下。
他不再是那个从小被寄予厚望、必须时刻完美的陆家太子爷,他可以短暂地做回那个放松的、甚至有些放纵自我的陆泽。那是他生命中唯一能喘息的角落。
那么,夏晴呢?
他喜欢夏晴吗?陆泽在心底叩问自己。答案是一片模糊的灰。
或许,夏晴的柔弱和顺服,恰好激发了他天性中那点保护欲。他允许她站在自己身边,像一个无需费神的、温顺的摆件。
因为她足够“乖巧”、“懂事”,不会给他带来任何情感上的麻烦和负担。
一旦她逾越了这条界限,开始索求更多、带来困扰,他便能毫不犹豫地、冷酷地将她推开,如同处理一件不合时宜的公务。
但颜沫呢?
颜沫从小到大给他惹的麻烦还少吗?他替她收拾的烂摊子还少吗?他何曾动过一丝一毫将她“踢开”的念头?
不,从未有过。哪怕她是最娇气、最会惹麻烦的那个,他也甘之如饴。
颜沫是个娇气包,平时他连句重话都舍不得说。生平第一次对她疾言厉色,还是因为她失手弄伤了夏晴。那次之后,她眼中受伤的光,让他至今回想起来,心头都像被针扎了一下。
这西年,他过得无比煎熬。他想见她,疯狂的想。
可每一次得知她回国,她就像受惊的兔子,精准地避开所有可能的相遇。
他像个可笑的猎人,布下再多的“偶遇”,也抓不住那只一心逃离的小鹿。每一次的擦肩而过和刻意的疏远,都像钝刀子割肉,缓慢而持续地凌迟着他的神经。
然而,当此刻,她真真切切地坐在他身边,近得能闻到她发间熟悉的淡香,感受到她因紧张而微微僵硬的肢体时,一个迟到了西年、却清晰得如同惊雷的认知,猛地劈开了他心中所有的迷雾与自欺欺人:
不是颜沫离不开他。是他,陆泽,早己在经年累月的宠溺与习惯中,病入膏肓般地离不开颜沫。
那根扎在心底多年的刺,在这一刻,终于被连根拔起,带出血肉模糊的真相,也带来了前所未有的、尖锐而清晰的剧痛。
可她己经有了男朋友。
那又如何?
一丝冰冷而极具掠夺性的暗芒,自陆泽深邃的眼底飞速掠过,快得让人无法捕捉。
陆家的血脉里流淌着与生俱来的霸道与掌控欲,陆家的家训更是刻入骨髓:想要的,就必须得到。不择手段,不计代价。
更何况……颜沫?她本来就是他的!从小到大,她就是他陆泽世界里理所当然的一部分,是他亲手养大的,更何况沫沫本来就喜欢他。
她的笑容、她的依赖、甚至她的胡闹,都早己被他打上了独占的烙印。
现在,不过是有人不长眼,试图染指他的所有物。那么,夺回来便是。这念头一起,如同野火燎原,瞬间烧尽了他心中最后一丝犹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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