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叶窗的光影在顾骁手背上切割出锯齿状的光斑，他盯着陈烈的车消失在警局大门拐角，指节无意识地碾过桌沿的咖啡渍。
“队长，刚接到辖区公安局的电话，郊外溯清湖打捞出一辆黑色迈腾，车里发现一具无头女尸。”小周的声音像颗石子投进他翻涌的思绪。
“无头女尸？”顾骁猛地回神，抓起椅背上的外套，“通知法医了吗？”
“陈队刚带乔法医走的时候说去分局开联席会，”小周跟在他身后小跑。
顾骁的脚步顿了顿。
溯清湖位于滨城近郊，深秋的风卷着水草腥味扑面而来。
顾骁蹲在警戒线外，看着打捞队将裹着尸袋的残骸抬上岸。
锈迹斑驳的黑色迈腾的后备箱敞开着，车牌己经模糊不可辨认，湖水泥沙从变形的车门缝里汩汩流出，车后座上侧坐着一位女尸，头颅却不知去向。
民警来到他的身边，汇报道：“顾队，死者为女性，在死者的旁边发现了几件儿童衣物，还有一部手机和一个女士钱包。”
“顾队，”法医老王掀开尸袋一角，“死者为女性，身高约165，身体高度腐烂。”
“能确定死亡时间吗？”
“尸体浸泡太久，现在不能确定，”老王指着尸体道，“得等回去做详细解剖。”
顾骁一眼扫过湖面，沉声道：“先把人带回去。”
“老林，你觉得这是他杀还是…”齐宇开口问道。
不等他说完，就听林岳抢声答道：“这还用想肯定是他杀，若是自杀，死者怎么可能在后座坐得那么安逸。”
“那你说凶手的目的是什么？”
“肯定不是为了劫财，如果凶手为了劫财而杀人，那就没有必要连同汽车等值钱的东西抛入湖里，可如果不是劫财，那么凶手与死者之间到底是什么关系？”
“行了，有这时间你们两个去附近走访一下，看看能不能得到什么线索。”顾骁道。
“是。”两人异口同声答道。
湖中发现无头女女尸的消息不胫而走，周边的城镇都笼罩在重重阴霾之中，谁也没有想到这个美丽的湖泊中，竟然深藏着如此恐怖的秘密。
凌晨三点，顾骁拖着一身疲惫和若有似无的血腥味回到“家”。
顾骁掏出乔鹤汐给的备用钥匙，轻轻拧开门，客厅只开了盏壁灯，粉色的光晕让整个空间显得更加梦幻。
顾骁揉了揉发胀的太阳穴，实在没力气走到次卧，首接把自己摔进了沙发里。
柔软的天鹅绒触感让他舒服地喟叹一声，连日来的紧绷瞬间放松下来。
他随手把警帽扔在茶几上，也没看位置，反正这半边是他的“领地”。汗水顺着额角滑下，浸湿了T恤领口，他扯了扯领带，眼睛一闭，只想立刻睡死过去。
“滋——”
一股冰凉的液体突然喷在他脸上，伴随着浓烈的消毒水气味。
顾骁猛地睁开眼，视线模糊中看到乔鹤汐站在沙发前，手里拿着个喷雾瓶，正居高临下地看着他，眼神冷得像停尸房的不锈钢台面。
“顾警官，”她的声音没什么温度，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压迫感，“你的警靴，踩在了我的羊毛地毯上。”
顾骁这才发现，自己刚才太困，忘了脱鞋，沾满泥污的鞋底正实实在在地压在粉色地毯上，留下一个清晰的黑印。
而乔鹤汐刚才喷的，恐怕不是普通的消毒水，而是能首接把他警服上血渍都分解掉的那种强效清洁剂。
“喂……”他刚想开口，又被乔鹤汐对着鞋底“滋啦”喷了两下。
“还有，”她收回喷雾瓶，指了指他刚才扔帽子的地方，“你的警帽，压到了我的水晶果盘。”
顾骁顺着她的手指看去，果然，那个粉水晶雕成的心形果盘被警帽压得歪向一边，里面盛着的几颗草莓都滚到了边缘。
他无奈地坐起身，揉了揉眉心：“乔法医，现在是凌晨三点，你不睡觉，就为了守着你的地毯和果盘？”
“我的作息规律不允许被打扰，”乔鹤汐弯腰，用纸巾小心翼翼地擦拭着地毯上的鞋印，动作堪比处理易碎物证，“而且，根据《同居守则》第三条，公共区域卫生需共同维护。你现在的行为，属于违约。”
“守则？”顾骁挑眉，“我怎么不知道有这东西？”
“昨天你去警局时，我放在你床头柜上了。”乔鹤汐头也不抬，“一共二十三条，建议你背诵全文，以免下次被扣‘违约金’。”
顾骁看着她认真擦拭地毯的侧脸，月光透过粉色的纱帘洒在她身上，给那身冷硬的气质镀上了一层柔和的光晕。
他突然觉得，这满屋子的粉色好像也没那么碍眼了——至少，衬得这位高冷法医没那么像块万年不化的寒冰。
他故意往沙发里陷了陷，痞笑道：“扣违约金？行啊，那我今晚不睡次卧了，就睡这沙发。反正地毯左半米是我的地盘，我在自己地盘上躺着，天经地义。”
乔鹤汐擦拭的动作顿了顿，抬眼看他。
顾骁的T恤领口敞开着，露出锁骨下方一道浅疤，是之前追捕持枪歹徒时留下的。他眼神带笑，带着点痞气的挑衅，却又莫名让人觉得可靠。
“随你。”她收回目光，语气恢复了一贯的冷淡，“但如果明天早上我发现沙发上有汗渍或血迹，你需要赔偿沙发的清洗费，以及我的精神损失费。”
“得嘞，乔大小姐。”顾骁笑着应下，看着她转身走向厨房，背影挺得笔首，像一株不肯弯腰的白松。他低头看了看自己袖口的伤口，下午检查车辆时不小心划伤的，现在隐隐作痛。
没一会儿，乔鹤汐端着个医药箱走回来，放在茶几上：“自己处理。”
顾骁挑眉：“太阳打西边出来了？乔法医居然关心我死活？”
“只是不想某天在解剖台上看到因伤口感染致死的刑警尸体，影响我的工作效率。”她丢下这句话，转身就走，却在路过他身边时，脚步微不可察地顿了一下，“……伤口不深，但最好打破伤风。”
“乔鹤汐，乔法医！”顾骁扯着嗓子喊着。
几秒钟后，乔鹤汐沉着脸站在卧室门口看向他。
顾骁指着伤口摆出委屈的模样，“不方便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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