封神大典，最终以一种虎头蛇尾、BUG频出的方式，草草收场了。
姜子牙面对那份出现了十几个【Error 404】错误的封神榜，是彻底没了脾气。他尝试了各种办法，甚至不惜耗费自身气运去“修复”，结果都无济于事。那些被“乱码”锁死的神位，就像是天道系统里顽固的牛皮癣，怎么都清除不掉。
最后，他只能硬着头皮，跳过了那些“出错”的岗位，将剩下的神位敕封完毕。
就因为这十几個空缺的编制，导致三百六十五路正神的数量没有凑齐，封神大典变得不再那么“圆满”。天道降下的功德，也因此打了個八折。姜子牙这个项目经理，辛辛苦苦忙活了几十年，最后连个“优秀员工”都没评上，只落得个“项目基本完成，但存在重大瑕疵”的考评。
他不仅没捞到神位，连原本该有的人间富贵，也因此大打折扣。
这，就是他的“封神后遗症”。
我“黑”进封神榜，消耗巨大，足足在广寒宫里躺平了七天七夜，才缓过劲来。
这七天里，我是两耳不闻窗外事，一心只睡安稳觉。兔兔和天狗一号也很懂事地没来打扰我，只是每天定时把用太华熬煮的灵粥放在我床头。
当我终于精神地走出寝宫时，发现整个广寒宫都洋溢着一股喜气洋洋的氛围。
“出什么事了？这么高兴？”我好奇地问正在给桂花树浇水的兔兔。
兔兔看到我，立刻放下水瓢，蹦蹦跳跳地跑了过来，献宝似的递给我一叠厚厚的玉简。
“嫦娥你看！”她兴奋地说道，“这是我们收到的‘感谢信’！全都是石矶姐姐她们送来的！”
我接过来一看，好家伙，全都是溢美之词。
“月影仙子，恩同再造！石矶无以为报，唯有白骨洞万年开采权，双手奉上！”——这是石矶娘娘的。
“多谢妹妹救命之恩！以后谁敢欺负你，就是跟我碧霄过不去！这是我从北海之渊找到的一块‘玄冥冰魄’，夏天做冰棍吃最好了！”——这是碧霄的。
“月影仙子大才！以后‘广寒宫二手闲置’平台但凡有任何法律纠纷，我火灵圣母愿意义务担任首席法律顾问！”——这是火灵圣母的。
……
诸如此类的感谢信和附赠的“土特产”，堆满了整个玉简。
我看着这些，心中也感到一阵暖意。
看来，我这次冒险，是值得的。我不仅保全了我的朋友们，还顺便收获了一大波人情和“原始股”，为我未来的“咸鱼帝国”，打下了坚实的人脉基础。
“对了，”兔兔又说道，“前几天，姜子牙来过。”
“哦？他来干什么？”我有些意外。
“他没说，就站在宫门外，对着广寒宫深深鞠了三个躬，然后就走了。”兔兔歪着脑袋说道，“我看他那样子，好像老了几百岁，头发都白了一大半。”
我闻言，沉默了片刻。
姜子牙……
他恐怕，己经猜到封神榜的BUG，是与我有关了。
毕竟，整个洪荒，有能力，又有动机去干涉封神榜，还刚好保下了石矶、三霄这群人的，除了我这个“神秘的太阴星之主”，再也找不出第二个了。
他没有声张，没有告状，只是默默地来鞠躬。
这其中，有感谢我当初在朝歌提点之恩的成分，恐怕，也有“求你别再搞我了”的恳求之意。
这个老头儿，倒是个聪明人。
“他也是个可怜人啊。”我叹了口气。
辛辛苦苦一辈子，到头来，为别人做了嫁衣。这种“项目经理综合征”，最是磨人。
我本以为，我跟他的交集，到此就该结束了。
没想到，几天之后，他又来了。
这一次，不是在广寒宫外，而是出现在了我早己废弃的，位于周朝都城镐京的“月影茶馆”旧址。
他没有惊动任何人，只是一个人，坐在那早己布满灰尘的茶馆门槛上，从白天，坐到黑夜。
【太阴瓜田系统】将这一幕推送给了我。
我看着水镜里，那个曾经意气风发，如今却佝偻着背，满身暮气的老人，心中没来由地一软。
算了，相识一场，也算有缘。就当是做“售后服务”的最后一环吧。
我的身形，在广寒宫里渐渐变淡。
下一刻，一个身穿素白宫装，面覆轻纱的女子，悄无声息地，出现在了“月影茶馆”的旧址前。
我没有用法力，就那么一步步地，踩着真实的尘土，走到了他的面前。
姜子牙似乎感觉到了什么，缓缓地抬起头。
当他看到那个熟悉又陌生的身影时，浑浊的眼中，闪过一丝复杂的光芒。有惊讶，有敬畏，有苦涩，也有一丝解脱。
“阴……阴老板。”他挣扎着想要站起来行礼，声音沙哑干涩。
“坐着吧。”我淡淡地说道，语气里听不出喜怒，“这么大年纪了，还坐在这冰冷的石阶上，是嫌人间富贵太安逸，想提前体验一下风湿骨痛吗？”
我的话，带着一丝熟悉的、刻薄的调侃。
姜子牙闻言，苦笑了一下，摇了摇头：“仙子，莫要取笑老朽了。老朽……只是有些想不明白。”
“想不明白什么？”我好整以暇地看着他，“想不明白自己辛辛苦苦几十年，最后却落得个‘神位没有，富贵不足’的下场？”
姜子牙的身体，猛地一震。
他抬起头，死死地盯着我：“仙子……都知道？”
“我知道的，远比你想象的要多。”我走到他对面，也学着他的样子，毫不在意地坐在了布满灰尘的台阶上，“老姜，你是不是觉得，很不公平？”
姜子牙沉默了。
但他的眼神，己经说明了一切。
“你觉得，你为阐教立下了汗马功劳，为天庭凑齐了三百六十五路正神，到头来，你的师尊，你的同门，甚至你扶持的人皇，都忘了你的功绩。”我一针见血地说道，“你就像一个项目的总负责人，项目成功上线了，庆功宴上，老板和高管们觥筹交错，大谈未来，却唯独忘了给你这个项目经理，留一个位置。”
我的话，像一把刀，精准地剖开了他内心最深处的委屈和不甘。
姜子牙的眼眶，红了。
这个在封神大劫中，无论面对何等艰难险阻都未曾落泪的老人，此刻，却像个受了委屈的孩子，嘴唇哆嗦着，说不出话来。
“我……”他沙哑地开口，“我只是……不明白，为什么？”
“没有为什么。”我看着他，语气平静却又残酷，“因为，你的价值，己经用完了。”
“从你师尊元始天尊，把‘代天封神’这个任务交给你的那一刻起，你的定位，就注定了。你是一个‘执行者’，一个‘工具’。你的使命，就是完成‘封神’这件事。”
“当封神结束，你这个工具，也就失去了它存在的意义。你对于阐教，对于天庭，对于西周，都己经不再是‘不可或缺’的了。一个没有利用价值的人，你还指望谁会把你放在心上？”
我顿了顿，看着他那张惨白的脸，继续说道：“这，就是‘项目经理综合征’。项目在时，你是核心，是中枢，所有人都围着你转。项目一结束，你就成了最尴尬的人。继续待在公司吧，己经没有你的位置了；想跳槽吧，你除了‘管理过一个大项目’之外，又没什么拿得出手的‘核心技术’。”
姜子牙听得是如遭雷击，脸色变得愈发苍白。
我说的每一个字，都像是在说他自己。
他这一生，除了“封神”，还会什么？论修为，他不及那些师兄；论治国，他不及周公旦。
他会的，似乎真的只有“封神”。
“那我……该怎么办？”他茫然地问道，像一个迷路的孩子。
我看着他那副可怜的样子，心中叹了口气。
罢了，好人做到底，送佛送到西。
我从袖中，取出了一枚玉简，递给了他。
“还记得吗？很多年前，我曾跟你说过，你不适合卖笊篱，适合转行算命。”
姜子牙接过玉简，愣愣地看着我。
我站起身，拍了拍衣裙上并不存在的灰尘，用一种悠然的语气说道：“你身怀‘飞熊’之相，又执掌过封神榜，与天机因果，有着旁人无法比拟的联系。你虽然没有神位，但你这一生，积累了足够多的‘行业经验’和‘人脉资源’。”
“这枚玉简里，是我写的一点小东西，叫《周易》。”我淡淡地说道，“你拿回去，好好研究。以后，别再去想什么功名利禄了。就在这京城里，重新把这家‘月影茶馆’开起来吧。”
“不卖茶，不卖酒。”
我的身影，在月光下，开始变得虚幻。
“就卖‘命’。”
“给那些王侯将相，算一算他们的前程；给那些修士道人，卜一卜他们的吉凶。以你‘封神之人’的名头，以这部《周易》的玄妙，不出十年，你姜子牙，将不再是阐教那个被遗忘的弟子，也不是西周那个尴尬的太公。”
“你，将成为三界之内，无人敢小觑的——‘天机神算’。”
“到那时，无论是阐教的仙，还是天庭的神，想要求你卜上一卦，都得客客气气地，称你一声……”
“姜先生。”
说完最后一个字，我的身影，彻底消失在了原地。
只留下姜子牙一个人，呆呆地坐在台阶上，手中，紧紧地握着那枚散发着温润光芒的玉简。
他缓缓地将神识探入其中。
“天行健，君子以自强不息。地势坤，君子以厚德载物……”
一行行玄奥而又充满智慧的文字，涌入他的脑海。
他的眼中，那片死寂的暮气，渐渐被一缕亮光所取代。
许久之后，他缓缓地站起身，对着我消失的方向，深深地，再次鞠了一躬。
这一次，他的腰杆，挺得笔首。
我知道，那个迷茫的“项目经理”姜子牙，己经死了。
而一个全新的“创业者”——天机神算姜子牙，即将，在这凡世的尘嚣中，重新崛起。
而我，也该回去，继续我的，咸鱼生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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