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老板，” 楚云的声音不高，却清晰地盖过了陈老板的呜咽，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审判意味，“你说你是奉命行事，运的是‘紫魂水晶’，要记录使用者变化。空口无凭。”
他在陈老板面前一步之遥停下，居高临下地看着这个抖成一团的胖子。
“第一，” 楚云伸出一根手指，指向那辆覆盖着普通布匹的货车，“现在，立刻，带我去看。我要亲眼确认那些水晶。”
“第二，” 他的目光锐利如刀，刺向陈老板，“你所谓的‘记录’，记录什么？现在记了多少？记录在哪？账本？密信？还是你脑子里？交出来。”
“第三，” 楚云环视了一圈惊魂未定的幸存者，包括那些受伤的武者和瑟瑟发抖的杂役，最后目光落在林清瑶和她的护卫身上，微微颔首示意，“清点伤亡，能动的，互相包扎，把还能用的物资集中。此地血腥味太浓，不宜久留，处理完必须马上离开这片虫巢区域。”
他没有提周雄，也没有立刻质问帝国高层，但每一个指令都首指核心。
获取证据，是为了日后可能的清算；稳定队伍，是为了眼前活下去。
陈老板被楚云冰冷的目光和不容置疑的语气吓得几乎失禁，哪里还敢有半点隐瞒和讨价还价，如同抓住了最后一根救命稻草，忙不迭地点头：“有账本！在我贴身的内袋里，记录了我取了多少货，要卖到哪个市场！水晶就在那辆车上！我我带您去！这就去！”
他手脚并用地想爬起来带路。
楚云没有伸手去扶，只是冷冷地看着他挣扎起身，同时，他强大的魂力感知如同无形的蛛网，早己笼罩全场，警惕着任何可能的异动，尤其是来自周雄那个方向残余的恶意。
他深知，在绝对的证据和力量面前，崩溃的知情者比顽固的敌人更容易撬开，而此刻，陈老板就是那个关键的突破口。
至于帝国高层的黑幕，那需要更强大的实力和更合适的时机去揭开。现在，活着走出雾骸山脉才是第一步。
在楚云的组织下，商队再一次上路了。
雾骸山脉的腹地，地势陡然险峻。
嶙峋的怪石如同巨兽的獠牙，刺破浓稠不散的绿紫瘴气。
狭窄的谷道蜿蜒曲折，两侧是刀劈斧削般的千仞绝壁，抬头只见一线灰蒙蒙的天光，压抑得令人窒息。
车轮碾过湿滑的腐叶和的岩石，发出沉闷而单调的声响，在死寂的峡谷中回荡，更添几分不祥。
楚云盘膝坐在车辕上，劫海真气在三条主脉中奔流不息，如同蛰伏的暗雷。
他的目光锐利如鹰隼，穿透翻涌的瘴雾，落在前方引路的老烟枪佝偻的背影上。
老人手中的铜烟枪早己熄灭，布满沟壑的脸上只剩下深重的忧虑。
“楚小哥……”老烟枪勒住瘦马的缰绳，声音干涩沙哑，带着不易察觉的颤抖，“前面，就是‘鬼见愁’了。”
他枯瘦的手指指向峡谷深处一个更加幽暗的隘口。
那里雾气浓得如同凝固的墨汁，隐约可见嶙峋怪石犬牙交错，仿佛一张择人而噬的巨口。
风穿过隘口，发出呜咽般的尖啸，如同无数冤魂在哭嚎。
“这鬼地方，邪性得很！”老烟枪用力吸了口并不存在的烟，浑浊的老眼警惕地扫视着两侧绝壁，“不光有毒瘴虫豸，更有一伙盘踞多年的强人，自称‘雾里鬼’！个个都是刀头舔血的亡命徒，尤其他们的头领‘鬼面罗刹’，传说是凝气境的高手！”
“凝气境？”楚云身后的马车帘子掀开一角，露出林清瑶清冷的容颜，秀眉微蹙。锻体境西阶的她，深知凝气境武士意味着什么——真气离体，隔空伤人，己非单纯的气力可比。
在这狭窄险地遭遇如此强敌，商队危矣。
老烟枪沉重地点头：“千真万确！这帮煞星神出鬼没，借着瘴雾地利，专劫过往商旅，手段狠辣，从不留活口。他们的老巢就在这峡谷深处，易守难攻。官府几次围剿都损兵折将，拿他们没办法。我们……我们真的要走这条路吗？”
老人的声音里充满了恐惧。
楚云的目光扫过身后疲惫惶恐的商队，陈老板缩在豪华马车里，周雄等人眼神闪烁不定，杂役们更是面无人色。
绕路？这雾骸山脉深处，哪条路不是九死一生？时间更拖不起。
“凝气境……”楚云低声重复，语气平静无波，深邃的眼眸中却似有星辰流转，沉淀着前世武尊的见闻与判断，“凝气境亦有高下之分。‘雾里鬼’……名字倒是唬人。”
他的镇定仿佛有种奇异的力量，让老烟枪狂跳的心稍稍平复了一些，却依旧难掩忧色。
林清瑶看着楚云沉静如渊的侧影，心中的不安也莫名消散几分。
这个少年，总能在绝境中给人以磐石般的依靠感。
峡谷深处，一块巨大的风化岩后。
周雄借口小解，脱离了大部队，鬼鬼祟祟地溜到岩缝阴影里。
他脸色惨白，额角冷汗涔涔，并非因为瘴毒，而是心中那难以压制的恐惧和一丝疯狂的侥幸。
他颤抖着手，从怀里摸出一块用油布包裹、散发着微弱紫芒的碎片——这是他从陈老板马车附近“无意”捡到的紫色水晶碎屑。
他不敢私藏整块水晶，生怕引来陈老板和楚云的杀机，但这碎片，或许能成为他投靠“雾里鬼”的敲门砖。
“妈的，楚云……都是你逼我的！”周雄眼中闪过一丝怨毒和决绝。
他迅速用刀尖在岩壁上刻下几个简陋的符号和一个箭头，指向商队即将通过的位置，又在符号旁，小心翼翼地将那点紫水晶碎屑嵌进石缝。
做完这一切，他如同受惊的兔子，飞快地窜回商队，心脏狂跳，仿佛要从嗓子眼里蹦出来。
他不敢看楚云的方向，只祈祷着“雾里鬼”能看懂他的“献礼”，将楚云这个灾星彻底撕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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