昆仑山腹的罡风裹挟着万年玄冰的碎屑,如细针般扎进谢窈的脚踝。她踉跄着扶住冰壁,粉衣下摆早己被星砂果实的黏液腐蚀出细密的破洞,每一处褶皱都凝结着暗红的冰晶。腰间的珊瑚坠随着剧烈的喘息起伏,坠子边缘那道月牙形凹痕——正是三年前她被妖兽逼至绝境时,慌乱中咬住阮星阑手腕留下的齿印,此刻正渗出金红色的血液,顺着血色锁链蜿蜒爬向他逐渐透明的掌心。
“别靠太近!”慕容雪的软剑劈开冰雾,剑刃与星砂果实相撞迸出火星。她手腕翻转时,袖口滑落的旧伤赫然可见——那是十二岁那年,天机阁大火中父亲举剑刺向她左肩,留下的星形疤痕。此刻剑尖不慎划伤虎口,细碎的星象纹路嵌入伤口,与疤痕重叠的瞬间,她瞳孔骤缩:“血契会透支你全部生命力!”话音未落,一片冰棱擦着她耳际飞过,削断了几缕束发的银线。她下意识摸向腰间的星纹香囊,那是慕容家每代长女的护心之物,却在摸到空荡的布料时,指尖微微发颤。
苏青鸾单膝跪地,指节深深陷进积雪。她咳出的黑血在雪地上凝成幽蓝凤凰虚影,每片烧焦的羽毛都带着细密裂痕——那是百年前她为护着柳明玥渡雷劫,被九霄神雷劈中的旧伤。此刻旧伤处正渗出沥青般的黏液,与她试图凝聚的凤凰真火纠缠。“少啰嗦,先解决麻烦。”她扯下最后半支赤玉凤钗,钗头的凤凰眼珠在黑暗中泛着诡异的红光,那是她用千年修为所化,此刻却在混沌之气中“咔”地裂开。裂纹蔓延的瞬间,她想起五十年前在凤凰谷,柳明玥为了救中毒的她,跪在神坛前三天三夜求圣药的模样。
柳明玥的玉笛卡在唇齿间,笛身渗出的黑血顺着竹纹蜿蜒而下,在冰面上洇出诡异的云雷纹。她的指尖无意识着龟甲卜辞中那半枚碎牙——七岁那年被师兄推入咒井,她咬着井壁爬出来时磕掉的门牙,此刻与卦象上“永劫”二字的血渍黏在一起。当她看清卜辞最下方新浮现的“舍身”二字,指甲深深掐进掌心。寒风吹过她单薄的衣襟,露出锁骨处那道淡粉色的疤痕——那是三年前为替苏青鸾挡下妖箭留下的。“他眉心的星砂...在逆行!”她的声音带着哭腔,玉笛上的凤凰图腾突然渗出黑血。
阮星阑的左眼己完全化作金瞳,饕餮纹如活物般顺着眼角蔓延,右眼却仍残留着琥珀色的温柔。他踉跄着扶住冰壁,指节在寒玉上留下五道血痕。混沌之力在经脉中横冲首撞,他能清晰听见自己骨骼发出的脆响,仿佛下一刻就要被这股力量撑爆。“窈儿,放手...”他艰难地转头,喉间涌上的血腥味让声音变得沙哑,“我不想...伤了你。”记忆突然闪回儿时,谢窈总爱把糖糕掰成两半,一半塞进他嘴里,一半自己咬得腮帮子鼓鼓的。
“不放!”谢窈突然扯开衣襟,露出心口那道淡粉色的旧疤——那是幽都之战中为他挡下噬魂影留下的。珊瑚坠的红光暴涨,映得她眼底泛起泪光。三天前柳明玥塞给她的泛黄书卷在怀中发烫,朱砂批注刺得眼眶生疼:“血契需以心头血为引,施术者每活一日,便散一缕魂魄。”她却将珊瑚坠残片狠狠刺入心口,温热的血珠顺着锁链游走,在阮星阑手背烙下细小的云雷纹。鲜血滴落在地的瞬间,她想起母亲临终前的话:“珊瑚坠里藏着谢家最后的守护咒...”
黑袍人苍老的笑声从玉璧残片中溢出,混着山腹深处的轰鸣:“真是感人的情谊。”他的魂魄突然膨胀成黑雾,所到之处冰壁上的星砂果实纷纷炸裂。十七个孩童虚影发出尖锐的啼哭,化作黑气钻入阮星阑体内。他额间的饕餮纹突然暴长,瞬间覆盖半张脸。谢昭的玄阴符咒拍向弟弟后心,却被一股无形力量弹开,符咒碎片划破她的脸颊。她藏在袖中的手微微颤抖,掌心的安胎药粉早己被冷汗浸湿——三个月前发现有孕,却在幽都之战为救谢窈捏碎了药包,此刻玉腕上的朱砂痣正渗出丝丝黑气。小腹突然传来一阵抽痛,她望向谢窈的背影,眼眶发热。
“唯有七人同心,才能重铸封印。”柳明玥突然将玉笛狠狠砸向冰面,笛身迸裂的瞬间,龟甲卜辞如雪花般飞向阮星阑。她跪在雪地里,咳出的血滴在卦象上,将“永劫”二字染成暗红:“但前提是...有人要永远留在混沌核心里。”话音未落,慕容雪的软剑突然不受控制地转向,剑尖首指谢昭微隆的小腹。苏青鸾立刻化作火墙挡在中间,烧焦的羽毛簌簌落在血契锁链上,燃起最后一道光。慕容雪的瞳孔猛地收缩,她想起十二岁那年,父亲也是这样举剑指向身怀六甲的母亲。
昆仑山巅传来震天动地的轰鸣,巨大的饕餮虚影缓缓睁开双眼。阮星阑的身体不受控制地升空,衣摆被罡风撕成布条。他望着谢窈含泪的脸,突然想起小时候她总爱把糖糕掰成两半,一半塞进他嘴里,一半自己咬得腮帮子鼓鼓的。“窈儿,还记得你说过要我当三个月奴隶吗?”他的声音被风声撕碎,嘴角却扬起笑意,“现在...可能要食言了。”
谢窈猛地跃起拽住他的衣袖,珊瑚坠残片突然浮现出母亲临终前的面容。血色锁链瞬间暴涨,缠住阮星阑的同时,也将在场所有人的手腕联结在一起。苏青鸾的凤凰真火、柳明玥的音波、慕容雪的星象之力顺着锁链汇入,却在触及阮星阑身体的刹那,被混沌之力染成诡异的紫黑色。黑袍人发出惊恐的嘶吼,玉璧残片在血光中寸寸碎裂,而山腹深处传来的咆哮声中,隐约夹杂着婴儿的啼哭......
谢昭突然抓住谢窈的手,将一张符咒塞进她掌心:“护住他的灵台!”她的指甲深深掐进妹妹手背,却在接触到血契锁链的瞬间,感到腹中胎儿剧烈一动。慕容雪的软剑“当啷”落地,她望着剑身上剥落的星象图纹,想起父亲临终前的忏悔:“星斗倒悬不是灾,是人心...”柳明玥捡起玉笛残片,在冰面上划出最后的音阵,笛孔中吹出的不再是乐音,而是带着血丝的呜咽。
而在血色锁链的最中央,阮星阑的意识正逐渐被混沌吞噬。恍惚间,他听见谢窈哼着儿时的童谣,珊瑚坠的红光里,浮现出母亲抱着襁褓中的他,眼角带泪的笑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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