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黑交织的藤蔓船破浪而行,咸涩的海风裹挟着星砂,像细小的银针般刺痛谢窈的面颊。她死死攥着船舷,指节因用力过度而泛白,掌心的玉珏碎片烫得惊人,每一道裂痕都渗出微光,在潮湿的甲板上投射出不断变幻的图腾。那些光影如同活物般扭动,时而化作双生蛇交缠的模样,时而又分裂成七道破碎的锁链。她的目光不由自主地投向海面,那里隐隐浮现出骸骨的轮廓,与昆仑命星藤相连的血管正随着船行有节奏地收缩颤动,整片归墟仿佛都成了某种巨兽的活体经络,而他们,正沿着巨兽的血脉逆流而上。
“小心!”阮星阑突然暴喝一声,铁钳般的手臂狠狠拽住她的后领。一道漆黑的锁链破水而出,链节上密密麻麻刻满谢家先祖的面容,那些面容扭曲狰狞,眼中闪烁着疯狂的红光。然而,当锁链触及谢窈胸前珊瑚坠散发出的金红光芒时,竟发出刺耳的尖叫,寸寸崩解。阮星阑袖中的混沌镜残片剧烈嗡鸣,映出锁链尽头黑袍人模糊的笑意——那笑容竟与谢窈母亲临终前的悲悯如出一辙。他琥珀色的瞳孔猛地收缩,手不自觉地摸向腰间的佩剑,却摸到了三年前谢窈为他包扎伤口时留下的布条,那上面还沾着她的血渍。
慕容雪站在船头,脸色阴沉如铁。她颤抖着将安神香灰撒向海面,雾气中立刻浮现出父亲舆图的残缺部分。可当她试图拼凑时,香灰突然凝成蛇形,毫无预兆地钻入她的鼻腔。记忆如潮水般汹涌倒灌:十二岁那年,她在祠堂暗格里偷看到的不仅是地图,还有父亲与谢窈母亲的密信,信末用血写着“溯岛之秘,绝不能让双生玉珏合一”。她的指甲深深掐进掌心,鲜血渗出,滴落在甲板上。原来,家族世代守护的,竟是阻止她们走向真相。这个向来冷静自持的天机阁传人,此刻浑身止不住地颤抖,眼中满是被背叛的愤怒与迷茫。
苏青鸾倚靠着船桅,白发在风中凌乱飞舞。她的玉笛突然发出哀鸣,笛身裂痕中渗出的柳明玥残魂开始扭曲变形。五十年前的画面在火焰中翻转——柳明玥跪在禁地并非研究古籍,而是在焚烧记载溯岛真相的残卷。“对不起...”残魂的声音混着笛声,充满了悔恨与无奈,“当年若毁掉玉珏,或许...”话未说完便被玉笛涌出的黑火吞噬。苏青鸾的白发瞬间转为全黑,这是凤凰血脉燃烧殆尽的征兆。她紧紧握住玉笛,指节泛白,泪水不受控制地滑落。这个骄傲倔强的凤凰血脉继承者,此刻像个无助的孩子般蜷缩在火焰旁,任由泪水冲刷着五十年的悔恨与痛苦。
谢昭死死抱紧怀中的婴儿,身体绷得像张满弓。孩子突然睁开双眼,瞳孔里旋转的星砂映出海底令人毛骨悚然的异象:无数锁链正从骸骨心脏延伸而出,悄无声息地缠绕在船底。玄阴符咒自发在周身流转,却在触及婴儿后背双生蛇印记时化作飞灰。“妈妈,他们来了。”婴儿突然开口,稚嫩的声音让谢昭脊背发凉——那语调竟与黑袍人如出一辙。她下意识地后退几步,后背抵上冰冷的船舷,心脏在胸腔里疯狂跳动,仿佛要冲破胸膛。
海面突然裂开,金红雾气翻涌而出,溯岛的轮廓若隐若现。岛屿边缘立着七座石像,分别雕刻着谢窈等人幼年的模样,只是石像眼中都嵌着漆黑的星砂。当藤蔓船靠近时,石像手中的断剑同时指向天空,云层中炸响惊雷,雨水落下竟是粘稠的金红色,在甲板上汇成不断游走的双生蛇图案。那雨水滴落在皮肤上,灼烧般的疼痛让众人忍不住闷哼出声。
“这不是自然降雨。”谢窈的珊瑚坠剧烈发烫,坠子内部浮现出母亲的影像。二十年前的画面里,母亲跪在祭坛前,将半块玉珏沉入归墟时,身后站着的黑袍人摘下兜帽——那赫然是谢昭的面容。“你们姐妹本是一体...”影像中的母亲泣血,声音充满了悲痛与无奈,“但溯岛会让一切...回归原位。”谢窈猛地转头看向谢昭,目光中交织着震惊、困惑与痛苦。
阮星阑的混沌镜突然映出七个不同时空的溯岛:有的被金焰焚尽,天空飘着燃烧的残骸;有的沉入海底,被巨大的锁链束缚;还有的漂浮在星空中,岛上布满破碎的祭坛。每个画面里都有七人倒下的身影,鲜血染红了土地。而最后一幅画面中,谢窈握着完整的双生蛇玉珏,将剑刺入谢昭胸口。“选择吧。”镜中黑袍人伸出手,掌心托着谢昭孩子的幻影,嘴角挂着残忍的笑意,“是拯救彼此,还是成为新的旧神?”阮星阑握紧拳头,指甲深深掐进掌心,心中充满了矛盾与挣扎。
岛屿中央的祭坛传来震动,七柄断剑冲天而起。剑身流转的液态光与影突然具象化,化作七个孩童奔向七人。谢窈面前的女童抱着金红色蝴蝶,腕间月牙形疤痕与她完全相同,开口时却是母亲的声音:“窈儿,还记得你六岁那年,在归墟捡到的贝壳吗?”那熟悉的声音让谢窈眼眶瞬间,所有的委屈、困惑与思念在这一刻喷涌而出。
慕容雪的罗盘突然反向旋转,香灰在空中拼出“逆溯”二字。她想起父亲密室暗格里的最后一页日记:“当双生玉珏共鸣,唯有逆溯时光,方能改写因果。”而此刻,她手中的半块玉珏正在吸收谢窈碎片的光芒,裂纹中渗出的不是血,而是她幼年时父亲为她熬制的安神汤药的香气。这个向来坚毅的女子,此刻泪水模糊了双眼,心中充满了对父亲的愧疚与思念。
归墟海底传来龙吟般的轰鸣,骸骨心脏迸发出万千锁链,将整座岛屿与藤蔓船缠绕。谢昭怀中的婴儿突然化作流光没入祭坛,双生蛇图腾彻底苏醒。谢窈看着腕间与谢昭相连的血契金线,终于读懂母亲最后的目光——那不是遗憾,而是在等待她们打破千年的死局。然而,当双生蛇图腾完全成型,祭坛裂开的缝隙中伸出一只布满鳞片的巨手。手背上的凤凰图腾与谢昭腕间胎记一模一样,而掌心托着的,是一颗跳动的心脏,心脏表面刻满七人从出生到此刻的所有记忆。与此同时,幽冥界棺椁中的女子睁开双眼,她腕间的凤凰尾羽胎记突然变成双生蛇纹路,嘴角勾起冷笑:“姐姐,这次该换我来下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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