完整的双生蛇玉珏在谢窈掌心灼烧,蛇瞳中流转的星砂如沸腾的铁水逆向旋转,将她的手掌烫出细密的水泡。她死死咬着下唇,血腥味在齿间蔓延,指甲深深掐进掌心,却仍死死盯着脚下突然浮现的镜面漩涡——那漩涡里倒映着众人扭曲的面容,随着心跳声泛起诡异的涟漪,仿佛每道波纹都在撕扯着现实与虚幻的边界。谢昭怀中的婴儿突然咯咯笑出声,肉乎乎的小手拍向漩涡,口水顺着嘴角滴落,在镜面上晕开一圈圈猩红的涟漪。整座岛屿剧烈震颤,边缘剥落的石像残骸如被无形丝线牵引,在空中拼凑成通往地底的阶梯。每级台阶都映着七人不同年龄的倒影,从襁褓中啼哭的婴孩,到此刻满身血污、眼神却依然倔强的模样。破碎的石像面部裂痕中渗出黑色黏液,滴落在台阶上发出滋滋的腐蚀声。
“都别碰这些倒影!”慕容雪的断剑嗡鸣着横在胸前,指节因用力而泛白得近乎透明。安神香灰在剑刃凝结成罗盘,指针却发疯似的逆时针飞转,带起的灰烬扑在她苍白的脸上,在眉眼间勾勒出浓重的阴影。脖颈处被香灰勒出的血痕渗出金粉,恍惚间,她看见父亲佝偻的虚影在阶梯尽头招手,藏在袖口的半截玉珏残片与自己怀中的碎片共鸣。这个向来冷静自持、习惯将情绪深埋心底的天机阁传人,此刻喉头发紧得几乎无法呼吸,指甲深深掐进掌心,在皮肤上留下月牙状的血痕:“这些倒影...会吞噬生者的影子,就像父亲当年...”话未说完便被归墟传来的轰鸣打断,那声音像是无数锁链同时断裂,震得她耳膜生疼,眼前阵阵发黑。
阮星阑的混沌镜残片自动聚成护臂,镜面布满蛛网状的裂痕,每道裂痕中都渗出细小的星砂。当他踏入阶梯的瞬间,镜中突然映出七具被锁链贯穿的尸体——正是黑袍人曾展示的惨烈结局。但这次,尸体胸口绽放的金色花朵中,竟长出缠绕成双生蛇形状的新藤蔓。“我们的命运在改变...”他低声呢喃,下意识握紧谢窈的手。她的掌心冰凉,还在微微颤抖,却反过来用力回握。记忆如潮水涌来:三年前雪夜,他为她挡下妖兽利爪时,她颤抖着为自己包扎伤口,眼泪滴在他的皮肤上烫出温热的痕迹;昆仑山上,她红着眼眶对自己说“呆子,不准死”。此刻,他将她护在身后,用身体挡住扑面而来的黑色触手,琥珀色的瞳孔燃起坚定的火焰:“这次换我守着你。就算粉身碎骨,也不会让你有事。”
苏青鸾的白发重新泛起赤红,玉笛残片化作锁链缠绕在她脚踝,每节链环都刻着柳明玥的诗句。火焰顺着阶梯蔓延,却在触及镜面倒影时转为幽蓝,映出五十年前禁地深处的场景:柳明玥跪在祭坛前,将龟甲碎片嵌入自己心口,鲜血滴落在一卷残破的《溯光经》上,经卷边角赫然画着谢窈与谢昭的面容。“原来你们早就...”她的声音哽咽,喉结上下滚动,赤羽突然离体化作火鸟,冲向阶梯尽头的黑暗。这个骄傲的凤凰血脉继承者,此刻却像个失去方向的孩子,泪水混着火焰灼烧着脸颊,在皮肤上留下刺痛的灼痕:“柳明玥,你骗得我好苦...为什么不告诉我真相?”她疯狂地捶打着身边的镜面,镜中的柳明玥只是微笑着,却始终不发一言。
谢昭腕间的蛇形印记滚烫如烙铁,玄阴符咒在周身流转,却在触及婴儿的瞬间转为诡异的金红。孩子的眼睛变成两汪深不见底的星砂漩涡,倒映出幽冥界棺椁开启的画面:棺中女子缓缓起身,苍白的脸上带着与她如出一辙的倔强,腕间的双生蛇纹路与自己完全重合。女子抬手抚过棺壁上的古老壁画,画面中谢家先祖正将双生婴儿献祭给归墟骸骨。“那是...另一个我?”谢昭后退半步,后背撞上冰凉的镜面,镜面顿时泛起蜘蛛网状的裂纹。怀中的孩子却突然发出咯咯笑声,笑声里混杂着黑袍人令人毛骨悚然的冷笑,震得她太阳穴突突首跳,浑身的血液几乎凝固。她抱紧孩子,手却在不由自主地颤抖:“别怕,娘在这儿...”不知是在安慰孩子,还是在安慰自己。
谢窈握紧玉珏,感觉血管中的凤凰血开始逆流,每一次心跳都像有把钝刀在剜心,剧痛从心脏蔓延到指尖,让她几乎无法站立。当她望向镜面倒影,竟看见自己的影子逐渐透明,取而代之的是母亲年轻时的模样。母亲的幻影伸手触碰她的脸颊,指尖带着熟悉的温度,嘴唇翕动却没有声音,唯有玉珏传来细微震动,拼凑出断断续续的字句:“溯光...需以魂...”话未说完,镜面突然裂开,无数黑色触手从中伸出,缠绕住众人的脚踝。谢窈咬牙挥出珊瑚坠,金红光芒却被触手吸收,反而让它们变得更加粗壮。她望着谢昭惊恐的眼神,想起儿时两人在月下追逐金蝶的时光,心中涌起决然:“妹妹,躲在我身后!这次换我来保护你!”她的声音沙哑却坚定,带着破釜沉舟的决绝。
归墟的骸骨心脏发出震耳欲聋的轰鸣,整片岛屿开始下沉,海水倒灌的声音如同巨兽的咆哮。慕容雪的断剑突然挣脱她的手掌,自动飞向漩涡中心,剑刃上的星砂纹路与玉珏产生共鸣。她终于看清父亲密卷最后的批注,字迹被血渍晕染得模糊:“镜渊深处,藏着时间的锚点。若要斩断轮回,需有人成为新的坐标。”安神香灰在她周身聚成防护罩,却在触及触手的瞬间被腐蚀出孔洞,香灰落在皮肤上,烫出一个个细小的伤口。这个向来独来独往、习惯将心事深埋的女子,此刻突然抓住谢窈的手腕,眼中闪过从未有过的慌乱与坚定,泪水在眼眶中打转:“带着玉珏走!慕容家欠谢家的,这次我来还!父亲的牺牲不能白费!”她用力将谢窈往前一推,自己却被触手缠住脚踝,往镜面漩涡中拖去。
阮星阑的混沌镜护臂迸发出强光,镜中浮现出七段被篡改的记忆:谢窈母亲将玉珏沉入归墟时,分明与黑袍人对视微笑;苏青鸾在雷劫中救下的,其实是柳明玥的幻影;而慕容雪父亲临终前吞下的,正是能抹去记忆的星砂草。“我们都活在谎言里!”他怒吼着挥剑斩断触手,剑刃与触手碰撞出火星,溅落在身上烫出伤口。却发现伤口涌出的不是血,而是带着记忆碎片的星砂。那些碎片里,有谢窈在他昏迷时偷偷掉眼泪的画面,有慕容雪父亲深夜独自擦拭密卷的背影,还有苏青鸾抱着玉笛残片在月光下喃喃自语的模样。每一段记忆都像重锤,狠狠敲击着他的心脏。
当七人跌跌撞撞抵达阶梯尽头,一座由无数镜面组成的祭坛出现在眼前。镜面反射着幽蓝的光,每个镜面都映着不同的时空——有谢窈与谢昭嬉笑玩耍的童年,有苏青鸾和柳明玥并肩作战的往昔,也有慕容雪父亲独自在祠堂垂泪的夜晚。而在祭坛中央,悬浮着一颗跳动的心脏,表面缠绕的锁链上,刻着七人所有的遗憾与执念。心脏每跳动一次,锁链就收紧一分,发出令人牙酸的摩擦声。谢昭怀中的婴儿突然化作流光没入心脏,心脏表面裂开缝隙,露出幽冥界女子的面容。她微笑着张开双臂,声音里带着令人战栗的温柔:“欢迎回家,我的另一半。是时候让一切回归原点了。”
话音未落,整个镜渊开始崩塌,镜面碎片如利刃般飞射,每一片都映出众人最恐惧的画面:谢窈看见阮星阑被混沌吞噬,绝望地向她伸出手;慕容雪目睹父亲倒在自己剑下,眼中满是不可置信;苏青鸾望着柳明玥的魂魄灰飞烟灭,发出撕心裂肺的哭喊...谢窈感觉玉珏正在强行与心脏融合,剧痛让她几乎失去意识,眼前的画面变得模糊不清。而在意识消散前,她看见幽冥女子腕间的双生蛇纹路与自己重合,昆仑命星藤的根系突然穿透地面,缠绕在七人身上。每根藤蔓都长出新的果实,果实表面浮现出不同的文字:“溯”“光”“破”“劫”“归”“墟”,还有一颗果实赫然写着“无”。那些文字在幽蓝的光线下忽明忽暗,仿佛在预示着未知的命运。与此同时,归墟骸骨的手指再次微动,胸腔里的心脏迸发出的不再是混沌之力,而是纯粹的、令人战栗的寂静,仿佛整个世界都在此刻屏住了呼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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