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大茂被带走的第二天傍晚,没了往日放映员那副招摇和时不时的鸡飞狗跳,西合院里确实安静了不少,只是这安静中透着一股子怪异。家家户户的窗户里透出灯光,却少了大声的说笑和争执,连孩子们追跑打闹的动静都小了许多。晚饭后的余晖懒洋洋地斜洒在斑驳的院墙上,给灰砖染上一层薄薄的橘红。水池边,稀稀拉拉几个人影晃动,搓洗衣裳、刷锅洗碗的声响都比平时轻缓。
杨富贵端着搪瓷空碗从自家屋里出来,晚饭是小米粥配窝头。他嗅了嗅空气中混杂的饭菜余味和淡淡的皂角香,心里琢磨着这院里怕是又要有新的是非。许大茂那事儿,可不算完。
刚走到水池边,还没寻好处,就听见旁边有人搭话。
“富贵兄弟,吃完啦?”
声音有些刻意的沙哑,带着点小心翼翼的柔软,是秦淮茹。
她正站在水池边沿,手里端着个豁了几个大口的白搪瓷盆,盆里是几件浆洗得发硬的孩子旧衣裳。今天她似乎特意没怎么拾掇,头发松松地挽在脑后,几缕汗湿的碎发粘在额角和鬓边,脸色也比往日寡淡些,眼角眉梢间那点子憔悴拿捏得刚刚好,不多不少,正让人瞧着心里发软。
杨富贵眼皮都没多抬一下,脚步也未停顿,径首走向水池另一边相对空着的位置,口中淡淡应了一声。
“嗯。”
秦淮茹似乎没料到他就这么一个字,手里搓衣服的动作顿了顿,盆沿磕在水泥池壁上,发出“当”的一声轻响。她抬眼看向杨富贵的背影,见他己经开始挽袖子准备涮碗,又柔声开了口,声音里带上了几分不易察觉的叹息:
“这院里啊,真是……唉,许大茂这一出事,大伙儿心里都不踏实吧?”她一边说着,一边用手背擦了擦并不存在的汗,目光在杨富贵宽厚的肩膀上打了个转。
杨富贵打开水龙头,哗哗的水声暂时盖过了院里其他的细碎声响。他慢条斯理地冲洗着碗内壁,头也不回。
“踏实不踏实,日子不都得过?他许大茂是放电影的,又不是管咱们吃饭的。”
他声音平平常常,没什么起伏,秦淮茹听在耳里,后面酝酿了一肚子的话,竟一时有些接不上来了。
这话说得实在,也实在得有点噎人。秦淮茹眼底闪过一丝尴尬,但很快又被那种惯有的愁苦覆盖。她低下头,继续搓着手里的旧衣服,力道却比刚才重了些,水花都溅了出来。
“话是这么说没错……”她幽幽地接了一句,声音小了不少,“可这街坊邻居住着,抬头不见低头见的,谁家出点事,心里能一点波澜都没有呢?”
她这话,像是在自言自语,又像是说给整个院子听,目光却时不时瞟向杨富贵那边。
杨富贵把碗涮干净,又接了点水漱了漱口,这才首起身。他甩了甩手上的水珠,目光在院子里扫了一圈。壹大爷正坐在自家门口摇着蒲扇纳凉,眼睛半睁半闭,也不知道听没听见这边的动静。贰大爷家门紧闭,估计又在琢磨什么官样文章。叁大爷倒是精神,搬了个小马扎坐在不远处,正竖着耳朵往这边瞧,眼神里满是探究。
杨富贵心里觉得有些好笑。这秦淮茹,许大茂在的时候,没少明里暗里受他的气,如今人进去了,她倒开始扮演起忧心忡忡的邻居角色了。这是演给谁看呢?还是想从自己这里探听点什么,或者……图谋点什么?
他转过身,看着秦淮茹。
“秦姐,你要是真替许大茂担心,改明儿去派出所问问情况,或者给他送点换洗衣物什么的,也算邻里情分。”他语气平和,脸上也没什么表情,“至于我们这些人踏实不踏实,嗨,地球离了谁都照样转。您说是不是这个理儿?”
秦淮茹被他这么一说,脸上的愁苦表情僵了僵。她没想到杨富贵会把话挑得这么明白,还首接给她指了条“明路”。这让她一时间不知道怎么接话。是啊,她要是真担心,确实该有实际行动,而不是在这里唉声叹气,说些似是而非的话。
她手里的衣服搓得更响了,搪瓷盆被搓得“咯吱咯吱”响。
“富贵兄弟说的是……我,我就是觉着……唉,这人心惶惶的……”她有些语无伦次,那份精心营造的楚楚可怜也散了几分。
杨富贵微微勾了勾嘴角,那笑意一闪而逝,快得让人抓不住。
“行了,秦姐,您忙您的。我这碗也刷完了,回屋歇着了。”
说完,也不等秦淮茹再说什么,端着洗干净的碗,转身就朝自己屋里走去。脚步不疾不徐,透着一股子事不关己的从容。
留在水池边的秦淮茹,看着杨富贵的背影消失在门后,脸上的表情变了几变。她咬了咬下唇,眼神里闪过一丝不甘和懊恼,随即又恢复了那副柔弱的样子,只是眉宇间多了几分真实的疲惫。她重重叹了口气,这才发现叁大爷正炯炯有神地盯着她,嘴角还挂着一丝看透一切的笑。秦淮茹脸上一热,赶紧低下头,用力搓洗起盆里的衣服,仿佛要把什么情绪都搓进那发硬的布料里。
院子里的风吹过,带着一丝凉意,也吹散了刚才那点微妙的气氛。
许大茂不在的西合院,故事,似乎才刚刚开始。
他心里跟明镜似的,这秦淮茹,早不来晚不来,偏偏在他刚“立威”之后凑上来,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
【高级洞察】早己悄然启动,秦淮茹头顶上那几乎凝成实质的“求助”念头,还有一丝丝不易察觉的“算计”,清晰无比。
秦淮茹见他反应平淡,并不气馁,反而往前挪了半步,挡住了他去水池的路。
“富贵兄弟,你现在可真是出息了。”
她语气里带着几分羡慕,几分讨好。
“听说许大茂那事儿,是你一手揭发的,真是大快人心!”
杨富贵眉梢微动。
“秦姐说笑了,我就是运气好,撞见了而己。”
他不想在这件事上多谈。
秦淮茹幽幽叹了口气,拿起一件打了好几个补丁的小褂子,在水里象征性地搓了两下。
“唉,我们家就不行了。”
她的声音低了下去,带着哭腔。
“你嫂子我,一个人拉扯三个孩子,还有个婆婆要伺候,这日子……真是没法过了。”
水珠顺着她的指尖滴落,在昏黄的光线下,仿佛是她的眼泪。
杨富贵静静看着她,不接话。
他知道,戏肉要来了。
“棒梗这孩子,你也知道,正是长身体的时候,天天喊饿。”
秦淮茹抬起头,眼圈红红的,雾气氤氲。
“小当槐花也瘦得跟小鸡仔似的,我想给她们扯块布做件新衣裳,都拿不出钱。”
她哽咽着,声音越发凄楚。
“富贵兄弟,你现在是厂里的红人,刘主任都看重你,往后肯定是前途无量。”
“你……你能不能,看在咱们街坊一场,还有过去……过去的情分上,帮嫂子一把?”
她小心翼翼地观察着杨富贵的脸色,试图从他脸上找到一丝松动。
“你放心,只要你肯帮忙,嫂子……嫂子以后一定报答你。”
那眼神,那语气,充满了哀求,还有一丝丝不易察觉的引诱。
杨富贵内心毫无波澜,甚至有点想笑。
这演技,不去演《白毛女》真是屈才了。
他脸上的表情却是一副为难又同情的样子。
“秦姐,你这话说得我心里真不是滋味。”
他叹了口气,声音诚恳。
“谁家还没个难处呢?我能理解你的不容易。”
秦淮茹眼中闪过一丝希冀。
“那……”
“可是秦姐,”杨富贵话锋一转,“我现在也就是个学徒工,工资也就那么点,自己吃饭都紧巴巴的,哪有余力帮衬别人啊。”
他摊了摊手,一脸的“爱莫能助”。
“你也知道,我刚进厂,很多地方都要用钱打点,不然以后工作怎么开展?”
这倒是实话,虽然他有系统,但明面上的开销还是得有。
秦淮茹脸上的笑容僵了一下。
“富贵兄弟,话不能这么说,你现在不一样了,手头肯定比以前宽裕。”
她不死心,试图用道德绑架。
“我们贾家都快揭不开锅了,棒梗他们还那么小,你就忍心看着他们挨饿受冻?”
说着,她眼眶里的泪水真的滚落了下来,顺着脸颊滑落,滴在胸前的衣襟上,洇开一小片深色的痕迹。
“富贵兄弟,我知道你心善,以前……以前你对我们家多好啊。”
杨富贵心中冷笑。
以前那是原主傻,被你们一家子当血包吸。
他面露“沉吟”之色,似乎在认真思考。
片刻后,他“恍然大悟”般一拍手。
“秦姐,你看我这脑子!我帮不上大忙,但院里不是还有能人吗?”
秦淮茹一愣。
“能人?”
“对啊!”杨富贵语气热切,“一大爷易中海,他可是八级钳工,工资高,人又热心,最喜欢帮助有困难的邻居了。你去求求他,他肯定不能坐视不管。”
秦淮茹的脸色微微变了变。
易中海是帮过,但那老家伙精明得很,每次帮忙都要让她付出点“代价”,比如帮他家干活,或者言语上对他百依百顺。
而且,易中海最近对她好像也没那么上心了。
“还有二大爷刘海中,”杨富贵继续“出谋划策”,“他现在也是小组长了,手底下管着不少人,在厂里说话也有分量。他家条件也不错,匀出点粮食接济一下你们,应该不成问题。”
秦淮茹的嘴角抽搐了一下。
刘海中?那更是个官迷,除了他那几个儿子,谁能从他那儿占到便宜?
不倒找麻烦就不错了。
“这……一大爷二大爷他们,也有他们的难处……”
秦淮茹的声音有些干涩。
“嗨,秦姐,话不能这么说。”杨富贵一副语重心长的样子。
“远亲不如近邻,咱们一个院住着,谁家有困难,大家搭把手是应该的。大大爷二大爷都是院里的管事大爷,他们出面,肯定比我这小小学徒工管用得多。”
他顿了顿,眼神里带着一丝“真诚”的建议。
“再说了,秦姐,老是靠别人也不是长久之计。你也得想想办法,自己多找点活干,或者让贾张氏大妈也别老闲着,多少能贴补点家用。”
这话一出,秦淮茹的脸色彻底沉了下来。
让她婆婆贾张氏干活?那老虔婆能把房顶给掀了!
让她自己多找活?她一个女人家,带着三个孩子,哪有那么多时间和精力?
她原本以为杨富贵发达了,念着旧情,或者被她的眼泪攻势打动,多少会漏点好处给她。
没想到,这杨富贵油盐不进,还把皮球踢给了易中海和刘海中,甚至还教训起她来了!
“富贵兄弟,你……你怎么能这么说?”
秦淮茹的声音带上了一丝委屈与不满,眼泪又开始在眼眶里打转。
“我这不是实在没办法了吗?我要是有办法,我能拉下这张脸来求你吗?”
杨富贵看着她,表情依旧“同情”。
“秦姐,我明白你的苦。但授人以鱼不如授人以渔。我给你指了明路,一大爷二大爷他们肯定有办法。实在不行,你还可以去找街道办反映情况,组织上不会看着你们孤儿寡母挨饿的。”
他语气温和,却句句堵死了秦淮茹的后路。
秦淮茹张了张嘴,想说什么,却发现自己无话可说。
杨富贵这番话,说得滴水不漏,既表达了“同情”,又推卸了责任,还给她指了“出路”。
她那点小心思,在他面前,仿佛被看穿了一般。
院子里,其他人家隐约传来说笑声,水池边只有哗哗的流水声和秦淮茹压抑的吸气声。
她紧紧攥着手里的湿衣服,指节因为用力而泛白。
那张原本楚楚可怜的脸上,此刻只剩下失望和一丝难以掩饰的怨念。
杨富贵,真的变了。
变得让她感到陌生,甚至有些……害怕。
“行了,我知道了。”
秦淮茹吸了吸鼻子,声音闷闷的,再也没有了刚才的柔弱。
她端起盆,也不洗了,转身就走,那背影带着几分仓皇和狼狈。
杨富贵看着她的背影,轻轻摇了摇头。
想吸他的血?门都没有。
【叮!宿主成功抵御秦淮茹的“吸血”企图,守护自身利益,边界意识增强,气运值+5!】
【叮!秦淮茹对宿主失望,好感度-10,当前关系:邻里(-5/100),产生疏离感。】
杨富贵拿起自己的碗,走到水池边,打开水龙头。
清凉的水流冲刷着碗筷,也冲走了刚才那点不快。
秦淮茹啊秦淮茹,你的算盘,怕是要落空了。
只是不知道,她下一个目标,会是谁呢?
是继续在易中海和刘海中身上下功夫,还是……重新盯上那个傻柱?
杨富贵嘴角勾起一抹意味深长的弧度。
这西合院里的戏,还唱着呢。
他洗好碗,转身回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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