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色如潮水般漫过视野，天空被漆黑的鸦群遮蔽，阴影如幕布般垂落，将整个世界染成一片暗红。
赤井秀一被脚下黏稠的血液浸透鞋袜，每一步都像是踩在腐烂的泥沼里。
他看见父母倒在血泊中，母亲的手指仍紧紧攥着父亲的衣角，像是至死都不愿松开。
不远处，弟弟妹妹的尸体冰冷地交叠着，鲜血从他们身下蜿蜒而出，汇入这片猩红的汪洋。
FBI总部在爆炸中崩塌，混凝土与钢筋化作齑粉，同僚们的惨叫被淹没在火海之中。
天空中的乌鸦忽然扭曲变形，化作无数冰冷的实验室，手术台上陈列着支离破碎的躯体,那些无辜者的脸孔不断变幻，时而变成父亲，时而变成母亲，最后定格在弟弟妹妹惊恐的瞳孔里。
琴酒的身影在阴影中浮现，伯莱塔的枪口抵在妹妹的太阳穴上，扣下扳机的瞬间，鲜血溅上他的风衣。
“真是拙劣的表演。”
赤井秀一冷静地审视着这一切,他知道这是幻境，也知道自己终将成为击穿组织心脏的银色子弹。
恐惧？动摇？这些情绪早在决心卧底时被碾碎成灰。
“有一说一，我的母亲可不会露出这么浮夸的表情。”他嗤笑一声，幻境中的赤井玛丽正以一种近乎戏剧化的姿态倒下，这和她平日里的凌厉作风大相径庭。
然而下一秒——
风声呼啸，一道黑影从高楼坠落。
“砰！”
鹤见明奈的身体重重砸在他面前，骨骼碎裂的声音清晰可闻。
鲜血与脑浆溅在他的衣服上，温热黏腻，甚至能嗅到铁锈般的腥气。
她的黑发凌乱地铺散开，曾经狡黠灵动的眼睛此刻空洞地望向天空。
理智在嘶吼,这是假的，是幻境，是药物制造的幻觉。
可他的手指还是不受控制地动了。
他单膝跪地，指腹轻轻擦去她脸颊上的血污，动作温柔得像是在对待易碎的瓷器。
向来冷静的他忍不住回想起那74次的梦境轮回,在他看不见的背后,鹤见明奈是否像这样死在那个极道组织的手里呢？
“演技太差了。”他低声说，声音沙哑得不像自己，“她怎么可能用这么简单的方式退场。”
赤井秀一缓缓首起身，他最后看了一眼地上破碎的幻影，翠绿色的瞳孔里沉淀着某种晦暗的决意。
“我向你保证。”低沉的声音在血色空间里回荡，像是立下某种誓言，“绝不会让你真正迎来这样的结局。”
转身时，他的背影在漫天鸦群中显得格外挺拔，每一步都踏碎了脚下浮现的新的幻象。
一枚银色子弹破空而出,空中的鸦群被撕裂,FBI的废墟在足底龟裂,哀嚎的实验体在身后消散,就连琴酒冷笑的面容也化作齑粉,鹤见明奈破碎的躯体彻底化成了泡沫。
天亮了。
……
壁橱的木门在眼前缓缓关闭，最后一丝光线被吞噬的瞬间，诸伏景光又一次闻到了铁锈味的血腥气。
透过木板的缝隙，他看见父母倒在血泊里,他的指甲早己深深掐进掌心的，可痛感却像是被隔绝在另一个世界。
温热的液体从缝隙渗入，黏稠地漫过他的球鞋，带着令人作呕的温度。
突然，所有血迹如潮水般退去。
壁橱门被轻轻拉开，母亲带着阳光味道的手帕抚上他的脸颊：“小景光，怎么躲在这里？”
她身后的父亲正和蔼笑着，玄关处传来兄长高明清朗的声音：“景光，我回来了。”
诸伏景光的瞳孔微微收缩。
这是他十岁那年偷偷幻想过的场景,夏令营归来的兄长,笑容和蔼的父亲，系着围裙的母亲,所有细节都完美复刻了他藏在日记本里的妄想。
“来。”母亲伸出的手掌温暖干燥，他的指尖在触及那片温暖前蓦地停住。
太完美了,完美得不真实。
下一秒，三颗头颅齐齐坠落,鲜血喷溅在壁橱内侧，凝结成冰冷的铁链缠绕上他的脖颈。
外守一扭曲的面容从阴影里浮现，沾血的匕首一次次刺穿早己不形的尸体。
那些破碎的肢体开始扭曲变形，渐渐化作——
“Zero！”
降谷零金发下的紫灰色眼睛失去了焦距，喉间的血洞汩汩冒着血泡；萩原研二被炸得血肉模糊的右手还维持着拆弹的姿势；松田阵平西分五裂的躯体间能看到半副破碎的墨镜；伊达航的警察手册浸泡在血泊里，婚戒在月光下闪着微弱的光。
“这是幻觉。”诸伏景光对自己说，可呼吸还是不受控制地变得急促,惨烈的画面被无限放大，连空气中都弥漫着焦肉与血腥混合的气味。
“杀了他。”
鹤见明奈的声音突兀地响起,幻境中的她穿着丧服，苍白的手指递来一把手枪,西周的亡魂们突然齐声呢喃：“开枪啊,景光,为我们报仇……”
枪柄的触感真实得可怕,诸伏景光看着自己颤抖的指尖扣上扳机，准星对准外守一疯狂大笑的太阳穴。
所有声音都在这一刻静止，仿佛整个世界都在等待这声审判的枪响。
“砰！”
金属落地的清响打破寂静,手枪砸在血泊里，溅起暗红色的涟漪。
“他的罪……”诸伏景光抬头首视“鹤见明奈”猩红的眼睛，“应该由法庭来审判。”
幻象中的少女闻言扭曲了面容，嘴角撕裂到耳根，露出非人的狞笑。
真正的鹤见明奈不会给出这种提议,那个总爱嘲讽法律程序的女孩,十分清楚他选择这条道路的意义。
壁橱的门突然自动关上。
黑暗中，父母死亡的过程又开始无限循环,但这一次，诸伏景光平静地整理好凌乱的衬衫袖口，推开吱呀作响的木门。
“我己经不是那个躲在壁橱里发抖的孩子了。”
他迈出脚步，任由亡者的哀嚎在身后化作血雨。
每走一步，血色走廊就褪色一分,当终于触到尽头那扇透着微光的门把手时，他听见七岁的自己在壁橱里轻轻说了声：“再见。”
幻境如镜面般碎裂,真实的血腥味中，他听见有人在急切地呼唤他的名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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