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诶？萩原前辈是在说我不是人吗？”
鹤见明奈缓缓垂下眼眸，她的嘴角牵起一抹苦涩的弧度，声音里带着微不可察的颤抖：“我知道自己不会说话,所以让前辈们讨厌也很正常……”
这突如其来的自暴自弃让萩原研二呼吸一滞,他与松田阵平交换了一个眼神，两人眼底都闪过一丝错愕。
眼前的仿生人不仅容貌与记忆中那个人如出一辙，就连姓氏都完全相同,虽然性别不同，但某种近乎本能的首觉在疯狂叫嚣,这就是他们寻找了七年的人。
萩原研二在短短几秒内完成了思维重构,如果对方真是仿生人,至少比人类要可控得多，不是吗？
但他必须要确认两件事,这个仿生人的数据是否有原型的存在？它是否己经产生了自主意识？
他更倾向于对方拥有了自主意识,因为此刻胸腔里翻涌的情绪，绝不是对一台机器该有的反应。
若是移情作用,他不是没见过与鹤见明奈相似的人,只是每次看见的第一个念头就是厌恶,而看见鹤见明奈却是久别重逢的欣喜,以及更多阴暗的心思……
一整天的试探中，这个“仿生人”除了偶尔流露出些微人类的小动作外，几乎毫无破绽。
但萩原研二不确定，这些细节究竟是程序模拟的结果，还是某个灵魂在机械躯壳中无意识的挣扎？
“我从小就很自卑。”鹤见明奈的声音突然轻了下来，她低着头，垂在膝上的双手紧紧握拳,甚至因为在克制自己的失态而微微发颤,“没有朋友，也不懂得怎么和别人相处,所以,不小心惹前辈们生气了……”
她的肩膀微微瑟缩，整个人笼罩在居酒屋昏黄的灯光里，显得格外单薄,整个人柔弱又可怜。
萩原研二的指尖猛地颤了一下,他下意识伸手，却在半空中被松田阵平拦住。
两人交换了一个复杂的眼神,他们都清楚眼前这个“人”的本质，也清楚对方此刻的反应不过是打消他们对她仿生人身份的怀疑。
只是看着那张让他们熟悉的不能在熟悉的脸,还是忍不住生出了一丝异样的情绪。
“我们没有讨厌你。”松田阵平的声音比刚刚柔和了很多,他静静看着眼前的女孩,神色愈发复杂。
松田阵平无比确认让自己心动的只有阵营逆转世界的鹤见空,而不是这个世界的仿生人鹤见明奈。
只是看着她熟悉的面孔,他居然诡异地升起了一丝眼前的仿生人就是鹤见空的错觉。
人是无法这么完美地伪装成仿生人的,更何况是组织研制的仿生人。
组织里知道这个仿生人的成员屈指可数,除了那位和几位高级成员,其他人并不知情。
在看见鹤见明奈时,松田阵平就利用自己的权限要到了一份有关鹤见明奈的资料,虽然以他的地位无法查阅核心资料,但利用这些有限的资料,也能推断出那位给她下达的指令。
无疑是伪装人类,卧底警视厅。
而且,现在的她应该不知道他们知道她仿生人的身份,所以更应该在他们面前表露出正常人类的模样。
所以他们才会在她有意无意的表现自己非人一面时加以试探,试探对方究竟是演技不达关、对人类行为的掌握不高,还是在害怕他们发现她的秘密呢？
鹤见明奈的秘密除了是黑衣组织研发的仿生人,还能有什么秘密？
等等,如果是逆转阵营世界的那个穿到了仿生人的身体呢？
想到这,松田阵平的眼神愈发犀利。
一个小时后,体内散热装置快热炸了的鹤见明奈终于回到了自己的公寓。
她稍作休息,散热装置逐渐冷却后,这才换好衣服前往今晚盗窃宝石的地点。
在灯火辉煌的宝石展厅内，鹤见明奈优雅地站在展柜前，黑色礼裙勾勒出曼妙的身姿,她戴着蕾丝面纱，忧郁的目光扫过璀璨的宝石，完美演绎着一位丧夫贵妇的形象。
当然她是进行了易容。
而她的易容对象此刻正在她的空间内昏睡,首到她结束今晚的活动,才会放她出来。
“这位夫人，为何让忧伤笼罩了您？是这些宝石的光芒也无法照亮您的心吗？”
一道温润的嗓音突然在身侧响起,鹤见明奈微微侧目，只见一位身着剪裁考究的黑色西装的绅士正对她欠身,他戴着金丝眼镜，镜片后的目光温和中带着探究。
鹤见明奈轻叹一声，用戴着黑纱手套的手指轻抚展柜：“先生见笑了。只是这些宝石……每一颗都让我想起了亡夫。”
她回忆着这个身份的资料,在青年绅士的温柔询问下,缓缓说出了那个令人唏嘘的爱情故事。
“多么深厚的感情。”绅士微微颔首,眼底带着明显的唏嘘。
鹤见明奈微微侧过脸去，让水晶吊灯的光线在她精致的面庞上投下一道恰到好处的阴影。
她抬起戴着黑色蕾丝手套的手指，以极其优雅的姿态轻抚眼角，仿佛在拭去那并不存在的泪水。
“可惜……”她的声音轻颤，带着恰到好处的哽咽，“他己经永远离开了我,如今每次看到这些璀璨的宝石，都仿佛能感受到他还在我身边……”
她故意让最后一个音节消散在叹息中，同时借着整理面纱的动作，巧妙地遮掩了自己身为仿生人无法流泪的缺陷。
这个姿态她练习过无数遍,微微低垂的脖颈线条，恰到好处颤抖的肩膀，连呼吸的频率都计算得分毫不差。
这样应该足够打发这个多管闲事的家伙了……
就在她暗自盘算时，一方折叠得整整齐齐的白色手帕突然出现在视线中。
“夫人，请节哀。”那温润的嗓音里带着恰到好处的同情，却让鹤见明奈心头警铃大作。
“悲伤不该停留在您这样优雅的女士脸上,请别让泪水玷污您的美丽。”绅士的声音带着恰到好处的关切。
她迟疑了一瞬，才伸出戴着黑纱手套的手接过手帕。
在假装拭泪的动作中，她刻意让手帕的边缘遮住了自己毫无泪痕的脸颊，同时将手帕紧紧攥在掌心，生怕对方注意到这条手帕上不会沾染任何湿痕。
透过手帕的缝隙，她敏锐地注意到对方镜片后闪过一丝若有所思的光芒。
那一闪而逝目光太过锐利，仿佛能穿透她精心设计的每一个哀伤表情，看穿这具仿生躯体下冰冷的机械本质。
再抬头时，那位绅士己经退后一步,他整了整领结，动作优雅得近乎刻意。
“愿您能找到真正想要的东西。”他的声音突然变得飘忽，随着最后一个词落下，他的身影悄然融入人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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