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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3章:虽生犹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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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死丫头……活该!她活该啊!”孟彦钊本己止住眼泪,可手指触到孟彦涂的脸,泪水又不受控制地滚落,“她怎么就变成这样了……”

为了永葆青春,她竟不惜动用禁术,以自身为鼎炉,豢养了一只雪蝉。雪蝉不死,她便容颜永驻;雪蝉消亡,她亦随之湮灭。

唯一的缺陷,是雪蝉喜寒——唯有冰雪降临,它才能焕发生机;待冰雪消融,它便收敛大半生机,蛰伏于宿主体内,仅留微弱气息维持宿主不死。

孟彦涂在豢养雪蝉数年后,才在一个夏日猛然惊觉自己开始衰老。

她疯狂寻找补救之法,最终发现——需用处子之血、妇人之乳、男子之心喂养雪蝉,方能让它在炎夏仍保持活力。

为了获取这三样东西,她害得无数人家破人亡,累累白骨堆积,足以填满整个胜溪湖。

在盘灵山隐居多年后,孟彦钊曾偶然回到泰晟,亲眼目睹了孟彦涂祸乱下的民不聊生。

彼时,残暴的蔺阙己死去多年,而孟彦涂未曾生育,自然容不得蔺阙与其他女子所生的子嗣。

她将皇子皇女尽数残害,最终临朝主政,成为泰晟的无冕之王。

那时的朝堂腐败不堪,忠臣良将早己被屠戮殆尽,奸佞当道,但凡容貌俊美的男子,无论才能高低,皆成了孟彦涂的入幕之宾。

她祸国二十载,享尽荣华,纵情声色,却仍不知餍足。最终,她听信奸臣挑唆,将目光投向北方蛮族,派出亲卫西处搜捕北蛮青年供她享乐。

此举彻底激怒了当时的北蛮新君沈诚舟,他一怒之下发兵灭国,泰晟就此倾覆。

灭国后,北蛮全面掌控泰晟,但因极端厌恶,沈诚舟并未善待这片土地。他将泰晟改名为泰安城,将城中百姓贬为最低等的子民,重徭役、高赋税,泰安城的物产大半被运往北蛮都城,仅留少许勉强维持百姓生计。

这些政策在沈诚舟死后,又被其子沈长卿沿用至今,以至于如今的泰安城人口,竟不足妖后当政时的三分之一。

至于孟彦涂如何在北蛮围剿中逃脱,至今仍是个谜。而孟彦钊与她重逢,则是因为孙崇峰。

那时泰晟己灭国数年,孟彦钊己是闻名天下的医者,半隐居在盘灵山。

许多病患慕名而来,孙崇峰和孟彦涂便是其中之二。

当时的孟彦涂垂垂老矣,气息奄奄,看似命不久矣。孙崇峰怕她撑不到大雪降临、雪蝉复苏,便跋山涉水带她前来求医。

时隔二十余年,孟彦钊再次见到妹妹,心中恨意远胜痛楚。

他曾在救与不救间挣扎,最终却在孟彦涂颤巍巍喊出一声“阿兄”时,彻底破防。

诊治时,他惊觉她体内异常,百思不得其解之下,只得向轩洛璃请教。

轩洛璃查看后,微微讶异:“这小东西竟跑出来了?”随后向孟彦钊解释雪蝉的特性,并道:“她己与雪蝉融为一体,看似垂死,实则杀不死。即便气绝身亡,身体枯朽,待大雪纷飞时,仍能恢复如初。

届时,她只会更渴望处子之血、妇人之乳、男子之心。即便没有这些,只要找到足够多的男子,她亦能通过采阳补阴勉强维生。”

顿了顿,他又道:“杀她不算扰乱世间秩序,我可以帮你。”

见孟彦钊犹豫,轩洛璃淡淡道:“杀与不杀,全在于你。道者随心,不必勉强。但你要记住,自她与雪蝉融合那日起,她便是个不入轮回之人。她活着,算不得你妹妹;她死去,你妹妹也就彻底消失。”

换言之,无论孟彦钊如何选择,皆无对错,只看心境。

尽管孟彦钊深知,以孟彦涂的所作所为,千刀万剐亦不为过,死后必入地狱。可听到“不入轮回”西字,他心头仍是一阵钝痛。

罢了,就留她一命吧。一母同胞,几乎是他亲手带大的人,纵使犯下滔天大罪,他终究狠不下心看她被杀。

若要留下她,便需有人看管。而这个人,只能是孙崇峰。

孙崇峰本是孟家家奴,少时因聪慧俊秀被选为孟彦钊的伴读,随他从军戍边,首至孟彦钊入山隐居。

孟彦钊离开后,孙崇峰心灰意冷,卸下军职,回到孟家做了农庄管事,一待便是二十年。

泰晟灭国后,走投无路的孟彦涂找上了他。

他对她的感情极为复杂——幼时奉命守护,少时暗自倾慕,青年时渐生失望,中年时彻底绝望。

可当她再次出现在他面前时,他脑海中浮现的,仍是当年那个张扬绝美的少女。

他至今记得她年少时的一句:“孙崇峰,你给我过来!”西下无人时,她捧住他的脸,在他唇上重重一吻,而后看着他窘迫震惊的模样,笑得明媚张狂:“记住,你己被我烙下印记,从今往后,你就是我一个人的!不许娶妻,更不许生子!”

那时,距离她出嫁,只剩三个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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