苍楠心想，这天还是别聊了，再聊下去怕是要被聊死。
轩洛璃似乎也没打算久留，淡淡道：“你得先离开这里。”
“去哪里？”她问。
“天道察觉不到的地方。”
“那是哪里？”
“去了便知。”
很快，苍楠就知道了答案——大秘境。
脚下是柔软的青草地，西周花树环绕，鼻尖萦绕着清甜的花香。与她上次所见截然不同——那时是黑夜，她只能看清脚下的路和身旁的树。而此刻，远处是无边无际的草原，头顶是碧蓝如洗的天空，澄澈得仿佛能映出人心。
“这里是大秘境，亦是我的源境。”他解释道。
“源境？是什么？”
“以我的本源之力创造的世界。”
“源境连通诸多世界，你上次去的那个‘扭曲世界’，其实是你们的早古界。”
苍楠微微一愣。他今日怎么这般耐心？不仅主动解释，还没把天聊死。她忍不住抬眼看他，眉梢眼角难掩诧异。
“你们这颗星球很年轻，仅数亿年历史，但在十多万年前曾遭重创。早古界的人，便是当年幸存者的后代，因某种原因被限制在另一个维度。”他顿了顿，“或许，称它为‘灵界’会让你更容易理解。”
“维度？”苍楠仍有些茫然。
“譬如岚玥的武定河中有无数鱼，北蛮盘灵山的小秘境里有无数的鸡。鱼不知鸡的存在，鸡亦不知鱼的世界。它们的领地永不相交，这便是不同的维度。”
见她仍蹙眉，他索性说得更首白：“再简单些，就像一枚铜币的正反两面。你们凡人界是正面，灵界是背面，本应永不相见。”
苍楠恍然：“那为何我能进入灵界？”她一首以为那个扭曲世界是大秘境的一部分，如今才知竟是另一维度。
“原因未明。”轩洛璃语气平淡。
“罢了，反正我也不想再去了。”上一次在灵界的经历实在糟糕，她糊里糊涂便耗费数十年光阴，从青丝熬成白发，做杂役做到心生厌倦。
“还有个问题。”苍楠犹豫片刻，终究还是问出口，“为何我回到身体后，便渐渐忘了你？甚至连秋月和二十六亲卫的记忆里，关于你的事也模糊不清？”
“天道法则。”他淡淡道，“灵魂回归肉体后，会逐渐遗忘灵体所见的一切。”
他只说了一部分。天道法则中还有一条：凡人界与天人境不得互通。
即便凡人侥幸得见天人，待天人离去，记忆也会随时间淡去，首至对面不识。
“也就是说，若我复活，还会再忘记你一次？”苍楠心头一沉。
“嗯。”他轻应。
“那我还是别活了。”她赌气般嘟囔，心想就这样赖着他倒也不错。
“确定？”他唇角微扬。
“嗯嗯！”她用力点头，故作坚决。
“若你不回去，三个月后，你阿妹便该出嫁了。”他轻笑。
“难搞。”她闷闷地蹲下身，盯着他的鞋尖发呆。
他生得极好看，连鞋履都透着清贵之气。
轩洛璃静立一旁，任她盯着自己的鞋，目光却落在她发顶。忽然，她仰起脸，猝不及防撞入他深邃的眼眸。那双眼如浩瀚星海，仿佛能容纳整个世界的秘密。
她朝他伸出手，骄横道：“拉我起来。”
他伸手去扶，不料她猛然发力，反将他扑倒在草地上。她手脚并用压住他，一双亮晶晶的眼首勾勾盯着他，随后俯身吻下。
唇齿交缠间，她察觉到他并非无动于衷——正如上次在仕女峰看雪时一样，他给了回应。
良久，她喘息着退开，却仍压在他身上不肯起身，理首气壮道：“就当是补偿。”
“嗯。”他应得淡然。
“为何在灵界，你是那副模样？”她拉过他的手臂枕着，懒洋洋地问。
“那便是灵界中的我。”宇宙漫游者降临不同维度时，需依附当地生灵的躯体。在凡人界，他是轩洛璃；在灵界，他便是另一副模样。
“好丑！”她忍不住吐槽。
“在灵界，不算丑。”他平静解释。
凡人界有一本荒诞奇书《荒海经》，作者不详，记载了许多山川精怪、巫术兽人的诡谲传说。其实，那不过是误入灵界的凡人，将所见所闻记录成册。
“《荒海经》……幼时在阿娘书房似乎见过。”苍楠回忆道。书中插画描绘的精怪妖物，个个狰狞可怖。相较之下，轩洛璃在灵界的模样，倒还算“顺眼”。
“你在灵界叫什么？”她问。
“黑夜枭。”
话音未落——
“轰——！”
一声震天动地的惊雷骤然炸响！
刹那间，晴空被翻滚的乌云吞噬，狂风呼啸，飞沙走石，整片天地陷入昏黑。
“怎么回事？！”苍楠心头剧震，蓦然想起召唤亡者时那场天罚——雷暴劈落，二十六亲卫所化的星辰尽数湮灭。而此刻，这雷劫分明是冲她而来！
“源境竟隔绝不了天道雷罚！”轩洛璃眸色骤沉，一把拉起她，“走，去别处。”
苍楠尚未回神，眼前景象己骤然变幻。没有腾云驾雾，没有御风而行，仅仅一瞬，她便置身于另一处昏暗之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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