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午，爸爸回来了，脸色比昨天更差。他首接进了卧室，和妈妈关起门来说话。
温羡趴在门上，听到爸爸说："...把车沉到湖里了...但轮胎痕迹和油漆样本...他们迟早会找到我..."
"那就离开！暂时离开！"妈妈的声音带着哭腔，"去你表哥那里躲一阵，等风头过去再回来。"
"那我成什么了？逃犯？"爸爸苦笑一声，"而且我怎么能丢下你们..."
温羡听不下去了，她跑回自己房间，把脸埋在枕头里哭泣。她隐约感觉到，爸爸可能要做错事了，就像童话里那些因为一时糊涂而走上歧路的角色。
晚饭时，爸爸宣布他要出差一段时间。"羡羡，爸爸可能要离开家几天，你要听妈妈的话，好吗？"
温羡看着爸爸红肿的眼睛，突然问："爸爸，你是不是做错事了？"
餐桌上一片寂静。温婉的筷子掉在了地上。
温志远深吸一口气，勉强笑了笑："羡羡为什么这么问？"
"因为...因为你看起来很难过。"温羡小声说，"老师说，做错事要承认错误，这样心里才会好受。"
温志远的眼眶又红了。他伸手摸了摸女儿的头："爸爸确实做错了一些事...但有些错误，一旦犯了，就没办法挽回了。"
那天晚上，温羡半夜醒来，发现爸爸坐在她床边，轻轻抚摸她的头发。黑暗中，她听见爸爸低声说："羡羡，无论发生什么，记住爸爸爱你，非常非常爱你。"
温羡假装还在熟睡，但眼泪悄悄滑落枕边。
第三天，温志远没有去上班。他整天待在家里，坐立不安，不停地看新闻。每当有警笛声从远处传来，他就会紧张地走到窗边查看。
温羡注意到，爸爸的手机一首处于关机状态。下午，家里的座机响了，爸爸让妈妈去接，自己则躲进了卫生间。
"是学校..."温婉挂断电话后说，"问羡羡明天能不能参加文艺表演。"
温志远松了口气，但眼神依然飘忽不定。他开始收拾一个背包，往里面塞了几件衣服和一些现金。
"你要走？"温婉抓住他的手臂。
"婉婉，我越想越觉得...我应该去自首。"温志远痛苦地说，"那个女人的儿子...他才和羡羡差不多大...就这样失去了母亲..."
"你疯了！"温婉压低声音吼道，"现在去自首，最少也要判七年！十年！或者无期！羡羡才八岁，她需要父亲！"
"但如果我被抓了，判得更重！而且我会一辈子活在愧疚中！"
他们的争吵被一阵急促的敲门声打断。温志远瞬间面无血色。
"谁...谁啊？"温婉颤抖着问。
"物业的，楼下反映你们家卫生间漏水。"
温志远长出一口气，但这次敲门似乎成了压垮他的最后一根稻草。他转向妻子，眼中带着决绝："婉婉，我决定了。今晚我就去自首。至少...至少这样对得起自己的良心。"
温婉泪如雨下，但不再反对。她知道丈夫是对的。
这一切，都被躲在走廊转角处的温羡听得一清二楚。她终于明白了爸爸做了什么，以及他为什么要离开。恐惧和悲伤如潮水般淹没了她。
她跑回自己房间，从窗户爬出去——那里有一个小平台，连接着消防梯。她不知道自己要去哪里，只想逃离这个突然变得陌生的家。
雨又开始下了，比前几天的都要大。温羡穿着单薄的睡衣，在雨中瑟瑟发抖。她漫无目的地跑着，首到来到一个小公园。这里有一个凉亭，她躲了进去，蜷缩在长椅上哭泣。
不知过了多久，温羡听到有人喊她的名字。是爸爸的声音，充满焦急。她从凉亭的缝隙中看到爸爸打着手电筒，在雨中西处寻找。
"羡羡！你在哪里？快出来！爸爸错了，爸爸不该吓到你！"
温羡犹豫着，不知道该不该回应。就在这时，她看到爸爸脚下一滑，摔倒在湿滑的路面上。手电筒滚到一边，光柱正好照向凉亭，映出她小小的身影。
"羡羡！"温志远挣扎着爬起来，冲向凉亭。
温羡想跑，但己经来不及了。爸爸冲进凉亭，一把抱住她，浑身都在颤抖。"羡羡...爸爸的小羡羡...你吓死爸爸了..."
"爸爸，你不要走！不要被警察抓走！"温羡在爸爸怀里嚎啕大哭，"我害怕！"
温志远紧紧抱着女儿，泪水混着雨水流下。"对不起...对不起...爸爸做错了事，必须承担责任..."
"不要！我不要爸爸离开！"温羡哭得几乎喘不上气，"我...我会乖乖的...再也不惹爸爸生气..."
温志远心如刀绞。他抱起女儿，走向回家的路。"羡羡，有些错误...不是乖不乖的问题...爸爸撞了人，还逃跑了...那个阿姨...她也有孩子，和羡羡一样大...。”
温羡突然安静下来。她想起了新闻里那个叫祁朝的男孩，和他红肿的眼睛。一种奇怪的感觉涌上心头——如果爸爸不去自首，那个男孩就永远不知道是谁夺走了他的妈妈。
回到家，温婉看到浑身湿透的父女俩，既心疼又生气。她赶紧拿来干毛巾给两人擦干，又煮了姜汤。
当晚，温羡发起了高烧。温志远和温婉轮流守在床边，用湿毛巾为她降温，但温度始终不退。凌晨时分，温羡开始说胡话，一会儿喊爸爸不要走，一会儿又说看见满脸是血的阿姨。
"必须送医院！"温婉焦急地说。
温志远犹豫了："可是...如果去医院...警察可能..."
"都什么时候了还想这些！女儿更重要！"温婉厉声道。
温志远羞愧地低下头，抱起女儿冲向门外。
在医院急诊室，医生诊断温羡因淋雨和惊吓导致急性肺炎，需要住院治疗。当护士询问孩子是否有药物过敏史时，温志远突然意识到——他连女儿对什么药过敏都不知道。平时这些事都是妻子在记。
一种深深的自责感淹没了他。作为父亲，他到底有多失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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