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1章 我们一起回去
顾怡的审讯还在继续，涉及问题严重，陆依然先行离开。
她独自坐在靠窗的硬塑椅上，指尖无意识地着扶手，冰凉的触感顺着指腹蔓延，像要渗进骨头缝里。
窗外，铅灰色的云层低低地压着城市天际线，抖落的寒意更添几分萧瑟。
门被无声推开。
顾辞修率先走进来，眉宇间凝着化不开的冰霜，眼底还残留着未散的戾气。
“怎么样？”陆依然站起身，声音有些干涩发紧。
顾辞修走到她身边，伸手握住她微凉的手，力道有些重。
“问不出什么了。”
“眼下，只能先收监，严密看管，等她身体稳定点再看能不能找到突破口。
在她身上耗着，纯粹浪费时间。”
陆依然点了点头，多的，她也不方便深问。
陆依然的目光，不由自主地停留在龙宇脸上那道深壑般的疤痕上。
此刻在休息室惨白的灯光下，疤痕的每一寸狰狞都无所遁形，灼烧着她的视线。
“您的脸……”陆依然的声音很轻，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音，打破了沉寂。
龙宇没有闪避，只是平静地迎上她的视线。
那双深邃的眼眸里波澜不惊，底下却藏着深不见底的寒。
他抬手，指腹极其轻微地擦过疤痕的边缘，动作随意得像拂去一点灰尘。
“很久以前的事了。”
他的声音平稳，听不出任何情绪波澜，仿佛在谈论别人的故事，
“能活下来，已是万幸。至于这伤……”
他顿了顿，嘴角牵起一个极淡、近乎虚无的弧度，带着一种看透世事的苍凉，
“烧了就烧了。皮相而已。”
他的目光似乎穿透了陆依然，落在虚空中的某个点上，语气里带着一种近乎残酷的洒脱：
“反正现在，也不需要为了谁，再去在意这副皮囊是美是丑了。”
不需要为了谁……
陆依然的心猛地一沉。
休息室里的空气仿佛又冷了几分。
窗外的麻雀不知何时飞走了，只留下光秃秃的枝桠在寒风里瑟缩，像一截截枯骨。
陆依然深吸一口气，强行压下翻涌的心绪，转换了话题：
“您接下来……是回龙城吗？”
“暂时不回了，他们也不知道我现在还活着。”
他轻轻摇头，声音不高。
“而且……关于星芒，这场明里暗里的较量，已经纠缠了不止十年，是几代人的恩怨。
它的根须扎得有多深，流了多少血，没人比我更清楚。”
他的视线扫过顾辞修和苍明，带着一种沉重的托付感，
“现在，顾怡是被抓到了，但这绝不是终点。眼下，我还不能离开。”
陆依然沉默了片刻。
“慕容……慕容琴女士之前找过我，”
陆依然斟酌着开口，声音平稳了些，“她希望我能去一趟季城，回慕容家看看。
她说……那是我母亲长大的地方。”
她停顿了一下，目光落在龙宇身上，带着一丝询问：
“您……要一起去吗？”
“季城……”龙宇低声重复着这个名字，仿佛在咀嚼一段极其复杂的过往，舌尖都染上了苦涩。
他脸上的疤痕在灯光下似乎更深邃了些，像一道裂开的旧伤口。
他缓缓摇头，动作里带着一种沉重的疲惫，还有了然的决绝。
“慕容家……”他开口时，声音低沉而沙哑，像砂砾在摩擦，
“不会欢迎我的。”这句话说得极其肯定，没有丝毫犹疑。
他望着陆依然，眼神复杂。
“依然，”龙宇的声音压得更低，
“今天在这里见过我的事，不要对任何人提起。尤其……是慕容家的人。”
他的目光锐利如刀，紧紧锁住陆依然的双眼，一字一句，清晰而沉重地烙印下来：
“就当……就当你的父母，都死在了二十五年前那场大火里。”
……
青竹湾。
冬日难得的暖阳透过窗户，在地板上投下斑驳的光影。
空气里飘着新煮的茶香和淡淡的婴儿身上的奶味，驱散了些别墅里惯有的清冷。
慕容琴怀里抱着顾清玥。
小家伙刚睡醒，小嘴咿咿呀呀地吐着泡泡，的小拳头偶尔挥动一下。
陆依然坐在慕容琴对面的圈椅里，手里捧着一杯热茶，氤氲的热气模糊了她的眉眼。
“日子过得真快，转眼又要过年了。”
慕容琴抬起头，目光温和地落在陆依然脸上，
“刚才，季城那边家里来了电话。”
陆依然捧着茶杯的手指几不可查地收紧了一下，抬起眼。
慕容琴轻轻晃动着怀里的孩子：
“问我今年要不要回去。你外公外婆年纪也大了，身子骨不比从前。
家里……一年比一年冷清。”
她顿了顿，目光转向怀中懵懂的小清玥，眼神柔软得能滴出水来：
“电话里，我没忍住，提了一句……说姐姐的孩子找到了，还有了个粉雕玉琢的小重孙女。”
慕容琴的嘴角浮现出一丝复杂难言的弧度。
“然后，我听到你外婆……好像哭了。你外公的声音也哑了。他们盼这一天，盼得太久、太苦了。”
她抬起眼，目光灼灼地看向陆依然：
“依然，带着孩子，跟我回季城吧。让你外公外婆……看看你，看看他们的重孙女。”
回季城。回慕容家。
这个念头在陆依然心中盘旋已久。
从慕容琴第一次提起，到如今暂时的尘埃落定。
“好。”陆依然放下茶杯，声音清晰而平静，目光迎上慕容琴充满希冀的眼神，
“我跟您回去。带清清一起，回季城，回慕容家。”
慕容琴显然没想到陆依然会答应得这么干脆。
她原本是答应了给陆依然时间准备，可眼看过去这么久，顾家又发生了这么多事。
慕容琴实在担心，家里的两位老人到底能不能等到陆依然准备好去见他们。
“好，那我就准备准备，你收拾收拾东西。”
慕容琴没有多逗留，她要赶紧把这个好消息告诉家里的老太太和老头子，让他们好好的高兴高兴。
慕容琴走后，陆依然整个人都陷进了沙发里，劳累地揉了揉脖颈。
她其实，也很想去慕容筝长大的地方看看。
想知道更多的，关于慕容筝的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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