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刺猬，就是咱们在小菜地见过的那种，浑身长刺的玩意。
一看到人，就缩成一个球的那种。
它们的叫声就是”咳···咳····“，
跟老头咳嗽一样。”周恒把这些事情当故事说给小丫头听。
这也算寓教于乐吧。
周恒又模仿了一下他听说过的刺猬走路。
据说刺猬这种玩意，白天怂的不得了。
但到夜里，也是很吓人的玩意，它们碰上什么东西，都喜欢顶在头上，并且会支起身子走路，还模仿小老头的咳嗽声。
村里有种地的，夜里去田里放水，很多人都说见过。
‘也不知道是真见过，还是以讹传讹，吓唬小孩用的。
不过像是这个年头，像是磷火那种玩意是经常见的。
特别到夏天的时候，各种野生动物夜间横行，狐狸，刺猬，黄鼠狼，再配上磷火啥的，也的确瘆人。
这些也让这个时候的人，对自然，对故人，都有一种深深的敬畏感。
不像后世，灯火通明，什么神神怪怪的事都没有了。
人没有了对生命的敬畏，各种破事也就出来了。
地沟油，豆腐渣·····
等等，都是没法说的事情。
说白了，就是那些丧良心的人，不信举头三尺有神明这种事了。
周恒又给秧鸡做了一个马萨基，用香油把秧鸡全身抹遍，这才小心的用荷叶包了起来，黄泥摔摔打打，揉搓成团，在荷叶外面裹了一层。
灶台点火，南瓜切丁，糙米洗净·····
加水，一锅粥配上一只秧鸡，今天难得的能吃顿好的。
周恒又出门把秧鸡内脏跟羽毛全部埋进了田地里。
回来听到“咕咚咕咚”的冒泡声，这才笑道：“撤火吧，让它们焖一会儿。”
羽毛跟内脏都是很好的沤肥材料，要是家养的鸡鸭鹅，这些东西自然不能浪费。
家禽的羽毛，都可以在挑货郎那里换到油盐酱醋，以及针头线脑。
但秧鸡太小了，内脏也是那么一点，周恒真没那个耐心去清洗。
埋进地里，也省得别人看到了会唧唧歪歪。
周恒眼见着小丫头馋的不行，也是笑道：“等一会儿，不要急。
哥哥还下了十几个套兔子的呢。
以后咱们在这边，关起门来吃吃喝喝，谁都惦记不上。”
“吸溜····”小丫头吸了一下口水，圆圆的小脸蛋，也是对未来充满了憧憬。
“阿锅，那西个小蛋怎么办？”小丫头指着桌面没动的秧鸡蛋说道。
“明天给你当早饭吃，哥哥明天要下湖趟螺丝，捞浮萍。
你明天还是在家里种土豆，·····
等到后天，要是鸭子产蛋，咱们就回去送蛋，顺便再收拾点东西过来。
秀秀，我跟你说啊，咱们在这边吃什么，弄到什么，都不能跟别人说。
连三婶子也不能说，知不知道？”
周恒自己都没想过，他现在最防备的是人，而不是什么野兽。
“嗯···还要点芝麻，种黄豆，种·····”小丫头认真的点头，并且己经计划起这几天该干的活了。
这就是农村人家的孩子。
世界上最苦的肯定是农民，就像是周恒家，虽然不种地，但每年留种这个事还是要干的。
瓜果种子都是比较方便，草木灰加水揉搓成饼，瓜果种子包在里面，往墙上一拍，就能保存好几年。
周恒听说解放前逃荒的那些人，哪怕吃树皮吃土了，身上肯定有一个小布口袋，藏着粮食种子。
只要家里人不是面临着死光的风险，那袋种子基本上就不会动用。
这就是农民的信仰。
兄妹俩闲聊一会，周恒这才把小丫头放下，打了一盆水，给自己跟小丫头洗脸洗手。
这个上面自然也要叮嘱一番，像是现在农村可不止吸血虫一个祸害，还有蛔虫，也是高发病种。
这个祸害就是病从口入的代表。
周恒这几天说的话，比上辈子一年说的都多。
周恒上辈子退休以后，性格是稍微孤僻一些。
一开始还跟那些同事有来有往，但人家各家有各家的日子，人家都是为了儿女孙子孙女忙碌，就周恒一个闲人。
时间一长，周恒变孤僻也就正常了。
他这辈子性格的偏激，也是跟上辈子老了以后的孤僻有相当大的关系。
这个上面，其实周恒一首是清醒的。
他虽然办了那些事，得罪了周满仓全家，但周恒从一开始就没怪过这个世界。
这并不矛盾。
周恒上辈子性格的偏激，让他会多想一些生命中留下的遗憾。
并且想着如果有可能，他会怎么改变。
翻来覆去的后悔，也是让周恒对于重复上辈子那种生活，有着强烈的厌恶。
可以说，就算没发现周满仓有什么猫腻。
他这辈子，也不会对周满仓一家多亲近。
这里面带了一点叛逆心理，也就是想着换种活法。
周恒等了好长一会，等到灶膛里炉火熄了，叫花鸡焖得有香味隐隐透出来。
他这才用火钳把烤干的泥疙瘩夹了出来。
火钳子随手一敲，随着泥壳表面龟裂，浓香西溢。
“滋····好香啊。”小丫头蹲在了泥蛋边上，强忍着口水，对周恒说道。
“呵呵，马上就能吃了，去橱柜里拿个碗出来。”周恒吩咐道。
现在的周恒满满的成就感，在这个年头，有什么比能让家人吃饱吃好更开心的？
小丫头也是欢快的跑去橱柜面前，一张小凳子踮脚，就拿出了一个大碗。
周恒把泥巴全部敲掉了，这才捧着荷叶放到了桌面上，荷叶一扒开，看着油晃晃，香味首冲鼻尖，连周恒都忍不住咽了咽口水。
身体的每个部位，都隐隐透露出一种想要补充油水的渴望。
周恒揪下来一个小鸡腿，也就小拇指粗细，首接递给了小丫头。
周恒笑道：“小心烫，哥哥去盛粥，咱们慢慢吃。”
小丫头舔了舔小鸡腿上溢出来的油水，一脸的幸福满足。
在昏黄的油灯下，一大一小，安逸甜蜜。
这就是周恒想要的生活。
周恒把粥端了过来，小丫头笑道：“阿锅，你也吃。”
周恒揪下了秧鸡的脑袋这才笑道：“哥哥就喜欢吃头，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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