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咦,大伯,难不成你知道我爹妈在哪里?”周恒装出一副诧异的神情说道。
周满仓刚才在门外,因为周恒的不听话,本来就是一肚子气,如今才进来就听到周恒说这个话,根本就没经过脑子,批评的话语就是脱口而出。
不光是骂,周满仓都想着借这个机会上来抽周恒两巴掌的。
但被周恒这个反问,却是一下子愣住了。
他老脸憋得通红,吱呜了半晌才说道:“你爹妈是给吴家打了小二十年工了,人吴家怎么会害老西他们的命?”
周恒根本就没看周满仓,他继续带着点悲伤说道:“那大伯你跟我说说,沪上离这边多远?我爹妈要是活着,让人带个信来行不行?
他们就算不会写字,请街头代笔先生写封信回来行不行?”
“娃子,你的官话跟谁学的?”坐在上面的独臂汉子突然问道。
“我爹,他原本是想着让我学点官话,等我成年,进城学门手艺的。”周恒谎话张口就来。
反正他父母不在了,这些事都是死无对证。
周满仓本来还想着反驳,但听到领导问话,却是闭住了嘴。
“你叫周老西?”朱组长又开口问道。
“我叫周恒,老西是我爹的本家兄弟排位。
我爹临走前,特意给了取了这个“恆”字。”周恒为了写“恒”字的繁体字,还想了好长一会儿,这才弯下腰在地面上写了出来。
也幸好这正屋这段时间都是没收拾,地上全是灰尘,不然的话,还真不好比划。
“咦,你会写字?”朱组长又是诧异道。
”我爹就教了我自己名字,还有几个数字,能加能减,其他不会。说是以后我要是学手艺,这些东西能用得上。“周恒又给自己老子加上了一笔功劳。
朱组长目光询问了在场众人,几个老头子都给出了肯定的答案。
就连周满仓,虽然对周恒再有不满,却还是只能点头说道:”这孩子的确是我家堂弟老西的独生子,不过他爹什么时候教他说官话,教他识字,我就不清楚了。
他爹好像也不识字。”
“我大伯说的对,我爹说是求了一个教书先生,帮人家挑了一个月水,人家才给我取了个名字,写在了纸上,我爹完全靠死记硬背记下来的。”周恒张嘴就是胡扯,连他自己都被刚才他说的话语感动了。
“娃,你有一个好老子。也的确是,你爹这么疼你,要是还在,应该给你带封信过来的。
娃,你知道你爹帮忙搬家搬去了哪里么?”朱组长自动给周恒脑补出了周恒他爹为了让孩子出息,低头俯首求人的画面了。
周恒摇摇头,眼里己经挂上了泪水,他抽泣着说道:“我不知道,只知道是镇上吴家。
那天晚上,吴家派人过来,让我爹妈帮着去搬家。
我爹妈嫌远,也担心路上出什么危险,不肯去。
却是被吴家派过来的人,拿刀抵住了我脖子,说他们要是不去,就杀了我。
我爹妈没办法,只能把家里所有家当全部放在了我大伯那边,跟着吴家去了沪上。
我爹妈临走前交代我两个事,一个是放了钱在我大伯家,那就是我以后成家立业的钱。
还有一个,我爹说,吴家这回很不对。
搞不好他们就没命回来了,他们叮嘱我,要是他们能活着,不管去哪里,都会给我带信回来。
要是没有,让我也不要去找他们。
我也实在没办法了,只能求到工作组这儿。
宣传队说,咱们工作组是替我们贫苦老百姓撑腰做主的。
我别的不想,就想着知道我爹妈是死是活。
要是活着,不管在哪我都能接受。
要是没在了外面,我想着把他们接回家。
呜呜呜····”周恒说着说着,把自己说哭了。
这玩意周恒也懵啊。
好像他上辈子没这么难受过,为啥这辈子说起这些,却是忍不住喉咙发涩,眼睛发酸呢?
周恒自然想不到,他上辈子没这么难过,是一开始从来没想过他父母可能是真的死在了路上。
等到后面相信了,他的心灵也是比现在复杂的多了。
根本就顾虑不到这个上面。
一首有指望的人,自然不至于太难过。
而现在,他代入的就是父母己经没了的场景,上辈子,这辈子,两辈子的思念一起涌上心头,不哭才是怪事。
就是边上一个姓王的老头,还有一个陈姓中年人,都是同村人,也是忍不住抹了抹眼睛。
周满仓都是完全愣住了,周恒他爹走之前,这些事可是从来没跟他说过。
他也没想到,周恒父母会跟周恒交代这么多。
不过细想一下,这样这个事才是合理的。
这个年头的远行,本来就是各种意外都有。
当父母的必然要交代子女完善了,才会放心出行。
至于吴家派人拿刀逼着周恒父母出去的事情,这里面他是真不知道。
他又没给吴家打过工,他哪里知道吴家什么性格。
总归,大概,要是没这个事,周恒也编不出来吧。
周满仓想到刚才周恒在门外说晚上要把长辈喊齐了,算一算他父母留下来的钱,不由又是一阵肉疼。
虽然周恒父母给他钱的时候,有其他堂兄弟知道。
他也不是想着现在就贪墨了这笔钱,但总归善财难舍。让他主动交出来,他还真有点舍不得。
二十个大洋,完全够他给自家老三起栋好房子,娶个好媳妇,还能留两个以后防防老。
如今却是被周恒当庭广众的说了出来,连收回的余地都没有了。
这个时候的周满仓除了恨周恒的冒失之外,也有点恨他自己,刚才不该那样对周恒的。
人的坏心眼,特别是亲人之间,并不是一开始就想着把对方置于死地的。
都是占一点便宜,眼见对方蒙在鼓里。
又贪心的多占一点,占着占着,就想着把对方的全部全占过来。
这是人性的贪婪。
而这个时候的周恒,却也是在提心吊胆。
他不是担心别的,他是怕吴姓财主家真在沪上,那有些事又要扯皮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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