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绿萍姐，你说星星会记住人的愿望吗？”阿米娜跪在康复中心的沙地上，用新义肢的光纤鳞片在沙面勾勒蝴蝶轮廓。光纤随动作亮起，在暮色中划出蓝紫色光痕。
绿萍蹲下身，将一片火焰树图案的鳞片嵌入义肢关节：“记得啊。你看这些鳞片——”她指着阿米娜膝头散落的荧光碎片，“每片都储存过一个人的体温。去年那个想看见极光的挪威女孩，她的鳞片现在遇冷会变靛蓝色。”
剑波抱着工具箱路过，金属扣环在夕阳下闪着金光：“挪威团队刚发来数据，他们用极光光谱改良了光纤涂层。”他抽出万用表，“试试踢腿动作，我测测肌肉电信号稳定性。”
阿米娜忽然踢起一片沙砾，光鳞纷飞中义肢骤然迸发出橙红光芒，沙地上瞬间绽开火焰树的光影：“哇！像妈妈煮的木薯粥冒热气！”
绿萍指尖拂过义肢内侧的纹路：“这个波段是按照马赛族篝火的温度调的。记得你说过，篝火旁跳舞时，能感觉到妈妈在烤饼。”
剑波忽然从工具箱底层翻出个铁皮盒，里面装着磨损的芭蕾舞鞋：“路过巴黎歌剧院旧址，捡到这双足尖鞋。”他用镊子夹起鞋尖的水晶装饰，“打算磨成粉末嵌进鳞片，当‘星光模式’的折射介质。”
阿米娜眼睛发亮：“像把月亮碾碎了铺在脚上？”
“更像把记忆碾碎了做成糖。”绿萍替她系紧义肢固定带，“楚濂上周在刚果难民营，遇到个用贝壳当义眼的女孩。她摸过这双鞋后，说闻到了可可香——原来她妈妈曾是巧克力工厂的女工。”
剑波忽然指着银河方向：“看，南十字星在朝我们眨眼睛。”他从口袋里掏出微型投影仪，将巴黎歌剧院的穹顶投影在沙地上，“下周末的远程联排，我们让紫菱的琴声从这里传到埃菲尔铁塔下怎么样？”
阿米娜摸着沙地上的光影穹顶，光纤鳞片在她腕间流淌成星河：“那我要跳《天鹅之死》——用火焰树的红当天鹅的血，用极光的蓝当湖水。”
绿萍忽然握住她的手，将一枚萤火虫标本嵌入义肢关节：“肯尼亚的萤火虫能活72小时，这段时间足够它从草原飞到雪山。”她望着标本中凝固的荧光，“我们的光鳞也能活很久——只要有人记得用它跳舞。”
巴黎·凌晨三点的塞纳河
“往左两厘米，对，就是那里。”绿萍趴在埃菲尔铁塔的检修台上，用激光笔指点剑波调整投影角度。午夜的风卷起她的银发，光纤发带在夜空中划出银线。
剑波举着工程灯，照亮她手中的义肢模型：“全息投影和机械关节的联动误差不能超过0.1度，否则樱花花瓣会卡在齿轮里。”他的袖口蹭到塔身的铁锈，“上次在东京台场，那朵机械牡丹就是因为配重失衡，差点砸到评委席。”
绿萍忽然笑出声，指着河面上的游船：“还记得七年前在纽约，我们把义肢投影成自由女神像的火炬？结果暴雨冲断线路，我在台上像举着根冒烟的荧光棒。”
“但你还是跳完了《火鸟》。”剑波用扳手拧紧螺丝，金属反光映出他眼角的细纹，“那时你义肢里的电线都短路了，脚底却还在发光——因为你把备用电源藏在了胸针里。”
“因为有个笨蛋工程师说，‘我的电池永远给你留一半’。”绿萍摸出随身携带的充电宝，外壳上还刻着当年剑波用手术刀刻的“L&P”缩写，“上周在阿富汗，我把这个送给了一个用弹壳做义肢的女孩。她摸着字母问，是不是‘勇敢’的意思。”
剑波忽然从工具包掏出个丝绒盒，里面是枚镶嵌着光纤碎片的戒指：“本来想等巡演结束再给你。”他将戒指套上她无名指，光纤碎片随体温亮起淡粉色，“这是箱根萤火虫的光谱，我调了三百次才对上你第一次穿樱花舞裙的颜色。”
绿萍望着戒指上流动的光，忽然想起那个在暴雨中摔碎义肢的夜晚。那时她以为自己永远失去了舞鞋，却没想到多年后，会有个人把星星磨成粉末，重新为她缀满裙摆。
“知道吗？”她将手伸到栏杆外，让戒指的光与塞纳河的倒影重叠，“刚才调试时，有片樱花投影飘到了游船上。一个坐轮椅的老太太突然站起来，说那是她二十岁在卢浮宫看见的第一朵樱花。”
剑波揽住她的腰，远处的圣母院钟声敲了三下：“等明天阿米娜的‘焰之舞’义肢连上卫星，我们能让樱花和火焰在全球七个时区同时绽放。”他吻了吻她发顶，“就像把星星掰成七瓣，撒在需要光的人手里。”
清水镇·秋分祭的桃林
“绿萍阿姨！我的‘桃花舞鞋’会开花了！”扎羊角辫的小雨在桃林下转圈，义肢足尖的光纤花瓣随动作层层绽开，惊飞了栖息的萤火虫。
绿萍蹲下身调整花瓣的光敏元件：“记得上次你说，想让义肢在妈妈忌日那天开出真花的香味？”她掏出微型香水瓶，“剑波叔叔用桃花蒸馏了精油，现在只要温度超过25度，花瓣就会散发香味。”
“像妈妈煮的桃花粥！”小雨凑近嗅了嗅，忽然指着桃树杈上的玻璃罐，“那个姐姐又来放星星了！”
绿萍抬头望去，穿白大褂的女孩正踮脚将玻璃瓶挂在枝头。瓶中装着淡蓝色的液体，底部沉淀着细小的荧光颗粒——那是新疆受助者寄来的天池水，混着他们团队研发的生物发光剂。
“这是第几千颗星星了？”剑波抱着工具箱走来，箱角还沾着未干的银漆，“青海的盲童说，想摸摸星星的形状，我们就把发光剂调成了雪花晶体。”
绿萍接过他递来的螺丝刀，替小雨加固义肢卡扣：“刚才接到日内瓦的电话，有个渐冻症女孩想用我们的光纤做呼吸面罩。她说，想在每次吸气时看见光。”
剑波忽然从口袋里摸出颗透明珠子，里面封装着DNA双螺旋结构的荧光纹路：“这是最新的生物光纤，能随着人体代谢改变颜色。如果用在义肢上，也许能提前预警肌肉劳损。”
小雨忽然拽住绿萍的裙摆，指向渐渐暗下来的桃林：“阿姨快看！星星发芽了！”
整座桃林的玻璃罐同时亮起，荧光颗粒顺着桃树脉络向上攀爬，最终在枝头聚成微型星云。剑波掏出遥控器，对着天空按下按钮——上百架无人机从地平线升起，机腹投射出受助者们的跳舞影像：非洲少女的火焰旋转、巴黎舞者的樱花步法、阿富汗女孩用弹壳义肢踩出的星光轨迹。
“这是‘星轨图书馆’。”绿萍摸着小雨的头，“每个光点都是一个人的舞步，只要有人打开开关，他们就会在天上继续跳舞。”
小雨忽然指着最大的那片星云：“那个像蝴蝶的光点是谁？”
“那是阿米娜在非洲大赛上的夺冠舞步。”剑波调出实时数据，“现在有十七个国家的孩子在学这支舞，他们的义肢光鳞正在同步闪烁。”
绿萍望着漫天飞舞的光点，忽然想起阿米娜曾问过的问题：“你说星星会记住人的愿望吗？”此刻她终于明白，星星不仅会记住，还会把愿望磨成光，撒在每个需要的角落。
日内瓦·基金会顶楼的天台
“疼吗？”剑波捏着棉签，替绿萍处理义肢磨出的血泡。深夜的日内瓦下着细雨，远处的雪山在云雾中若隐若现。
绿萍摇摇头，看着自己的残肢——上面布满新旧交错的疤痕，最深处嵌着米粒大小的光纤元件：“上次在亚马逊雨林，有个部落女孩摸着我的伤疤说，这是月亮割伤的痕迹。”她转动义肢，光纤元件发出微弱的蓝光，“现在这些伤口会发光，像给月亮补了颗牙。”
剑波忽然从医药箱底层拿出个红丝绒盒，里面躺着枚银质奖章：“今天理事长偷偷给我的，说要授予‘年度最佳科技人文奖’。”他用指腹蹭掉奖章上的灰尘，“但我想把它熔了，做成义肢的轴承。”
“为什么？”绿萍挑眉。
“因为轴承每天都会转动，”他将奖章贴在她残肢的疤痕上，“就像把荣誉磨成了齿轮油，让更多人能轻松地跳舞。”
绿萍忽然笑出声，雨声中夹杂着远处教堂的钟声。她望向基金会大楼外的街道，看见几个戴着荧光义肢的孩子正在雨中奔跑，光鳞在水洼里溅起细碎的彩虹。
“知道吗？”她握住剑波的手，感受着他掌心的老茧，“刚才调试‘生命光谱’时，我发现阿米娜的心跳频率和七年前的我一模一样。”
“因为你们都在跳同一种舞。”剑波替她戴上义肢，关节处的光纤元件与奖章碎片共鸣，发出柔和的金光，“用疼痛当踏板，用希望当旋律，把伤疤跳成星星的形状。”
雨停了，银河从云层中探出头来。绿萍走到天台边缘，抬起义肢——足尖的许愿石们同时亮起，肯尼亚的沙粒映出篝火，巴黎的卵石泛着塞纳河的波光，清水镇的桃花瓣在夜风中轻轻颤动。
“剑波，”她指着银河某处，“你说有没有可能，那些真正的星星，也曾是某人留在世上的舞步？”
他揽住她的肩，让两人的义肢光鳞交叠成心形：“当然。你看北斗七星的斗柄，多像舞者扬起的手臂。”他掏出微型投影仪，将他们团队的logo——一只踩着光鳞的蝴蝶——投在夜空中，“而我们，正在给宇宙编舞呢。”
绿萍望着投影逐渐融入星河，忽然想起多年前在肯尼亚的篝火旁，阿米娜说过的话：“萤火虫会带妈妈去星星上跳舞。”此刻她终于懂得，所谓星轨，从来不是命运的轨迹，而是无数人用爱与勇气，共同写下的发光的愿望。
“下一站去哪？”她转头问。
剑波看着平板电脑上闪烁的求助标记，指尖停在南极圈附近：“有个科考站的医生想用我们的光纤做破冰服，她说那里的极光太寂寞，需要有人陪它跳舞。”
绿萍笑了，踮起脚吻他，义肢的光鳞与他眼镜片上的反光交相辉映。远处，基金会大楼的玻璃幕墙上，正播放着全球受助者的祝福视频：有人在撒哈拉沙漠用义肢画出光的骆驼，有人在东京晴空塔下跳着改良版的樱花祭舞，还有人在里约热内卢的贫民窟，用回收的光鳞拼出巨大的蝴蝶翅膀。
在这个星光璀璨的夜晚，他们的故事仍在继续——不是作为拯救者，而是作为追光者，用科技的温度缝补命运的裂痕，让每个曾被阴影笼罩的灵魂，都能在属于自己的星轨上，跳出最耀眼的舞步。而那些被他们种在泥里的星星，终将在某个清晨，长成照亮世界的太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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