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幕降临,许知意洗漱后就缩在被子里睡着了。
这几天心神耗费的太多,这一觉睡的很沉。
梦里,她竟然去了幽冥之地,远远地就听到了爹那爽朗的笑声。
她好久没听见爹这么笑过了,他的笑声是那么轻松,那么富有感染力,许知意也不由弯起嘴角跟着笑了起来。
她循着爹的笑声朝前方走了过去,竟被眼前的景象看呆了。
只见爹身边站着个一身华服的女子,那女子跟爹并肩而立,脸上的笑容是那么甜腻。
那女子正是张荷月。
见她来了,张荷月信步走了过来,笑着说:“知意,谢谢你,要不是你,我也不可能这么早就跟怀民团圆。”
许怀民却显得有些害羞,他笑道:“知意啊,别嘲笑爹,爹这辈子就蕊儿一个念想……”
梦里的许知意心里也甜丝丝的,她好奇地问:“爹,张姨的小名是蕊儿吗?”
许怀民和张荷月一起笑了,两人对视一眼,同时道:“这是我们之间的秘密……”
许怀民又道:“回去吧,回梅山上去,京都不是你该待的地方,别让爹操心……
爹要走了,以后再也管不了你啦……”
接着,大团的黑雾铺天盖地卷了上来,许知意只觉得有股巨大的力量将她推了出来。
再一睁眼,她猛然从梦中惊醒。
沈承修睡觉本就很警觉,许知意一起身,他马上就坐起来了。
见许知意出了一身的冷汗,娇小的身子不住地颤抖着,他忙将她抱进怀里,关切道:“做梦了?”
许知意缓了好一阵子,才道:“张荷月死了!
是我害死了她!”
沈承修也怔住了,很快就想通了其中的关窍,她定是得知了岳父的死讯后,失去了活下去的支撑和依靠,所以自戕了。
“这不怪你,她这也算是解脱了。”
许知意靠在他的胸膛,抹了把眼泪,道:“不睡了,我要去送送她。”
“好,我陪你一起去。”
两人匆匆穿戴整齐出了屋子,因坐马车太慢,喊了阿四,去马厩骑了快马向醉花坊疾驰而去。
夜晚的醉花坊依旧花团锦簇、热闹非凡,舞妓扭着纤腰跳着火辣辣的舞蹈,
歌妓悠扬的歌声萦绕在男男女女的耳畔……
完全看不出有个命途跌宕的女子刚刚赴了黄泉。
沈承修提着领口把柳春阳从梦里拽了起来。
柳春阳吓了一跳,看清是沈承修后,嘿嘿一笑,道:“三少爷,您这半夜爬床的习惯很不好,您要是缺人伺候了,我这里有的是好姑娘……”
沈承修脸色大变,怒斥道:“少胡扯!
我问你,你那个会做桃花酥的厨娘呢?”
闻言,柳春阳脸色也是一变,五官随即皱成一团,苦哈哈地反问道:“三少爷,您还来问我,
我正要去问您呢,
您到底跟她说了什么,
她突然就想不开了,一把刀子戳了心口,自已把自已捅死了!”
沈承修用手肘摁着柳春阳的胸口,怒道:“我只问你,你把人弄到哪儿去了?”
“一个厨娘死了能扔到哪儿去?
肯定是拉到义庄上去了,
明天一早一把火烧了就完事了。”
许知意听得一阵阵心寒,有时候人的生命竟比泥土还贱,扔进义庄里,放一把火,这一辈子就这么了解了。
她道:“哪个义庄?”
柳春阳忙道:“我、我让人带你们去……”
沈承修让阿四出面把张荷月的尸身从义庄领了出来,亲自点火将人火化,将她的遗骨和骨灰装进瓷瓶中,用红布包了,带去了云鼎。
张荷月自我了结之后,许知意身上的血口子便自行愈合了,她知道爹的心魔已解。
赶了两天的路程回了云鼎。
周氏听说许知意回来了,从屋里跑出来阴阳怪气地说:“你不是去京都解什么鬼心魔去了吗?
哼,解开了没有啊?”
许知意自然知道周氏、许婉如和张玉郎身上的反应已经消失,瞧见周氏那的嘚瑟的劲儿,冷了脸说:“你不是没死吗?
要是我爹的心魔没解,你这会儿早下黄泉了。”
周氏正要反唇相讥,见门外走进来个气宇轩昂的贵公子,脸上的表情顿时一变,好奇地问:“知意啊,这位公子是谁啊?
是你的朋友吗?”
阿七从灵堂里走出来,见是许知意和沈承修来了,瞪了周氏一眼道:“有眼不识泰山,这位是我们家三少爷!”
立即迎上去朝着两人行了礼,忙道:“三少爷,三少奶奶,
不知道怎么回事,许老爷的黑气突然就散尽了,
而且那两盏灭掉的长明灯突然全都亮了,这是好事吧?”
许知意点点头:“我爹的心魔已经解开了,这是好事。”
周氏简直要惊呆了,眼珠子就跟粘在了沈承修身上似的,不是说相府的三少爷是个傻子,而且还是个病秧子吗?
眼前这贵公子分明神采飞扬,精神勃发,长得还十分俊美。
许婉如听说相府三公子来了,也很好奇那个被她嫌弃、抛弃的病秧子长什么样。
定是连张玉郎一根脚指头都比不上。
等她从屋子里跑到院子里时,许知意已经领着沈承修去给许怀民上香了。
许婉如只看到了沈承修的背影,没有看到他的正脸。
觉得他的身影虽然很是高大,看着是挺有安全感的,但她还是更喜欢柔弱显瘦浑身都是书生气的张玉郎。
许婉如撇了撇嘴,心道,幸亏当初把许知意塞给了这病秧子,他哪里有张玉郎一半的好?
许知意带着沈承修进了灵堂,让阿四和阿七守在院子里,不准周氏等人靠近。
周氏“哼”了一声,扶着大肚子的许婉如回了房间。
许知意点了一炷香,插进香炉里,拉着沈承修在许怀民的灵堂前跪下。
她先是将红布包袱打开,小心翼翼地捧出了张荷月的骨灰,放在许怀民面前,道:“爹,我把张姨给你接来了。”
一缕淡蓝色的烟雾绕啊绕,绕到了装着张荷月的骨灰瓶子上,牵牵绊绊,袅袅聘聘,像是恋人的手在温柔地抚摸着光洁的瓷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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