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日,海上风淡云清,波浪不兴,“海和轮”正扬帆向泉州方向疾驰而去。
此时,在船东房间内,船东和王逸尘正在吃茶闲聊。
船东将的盛着茶汤的茶盏放在桌上,然后向王逸尘面前推了推。他望着表面细腻似牛奶质感的汤花,慢慢喝了口浮在盏沿咬盏的汤花。一股淡淡的苦涩味道过后,他的舌尖便有一种妙不可言的回甘。王逸尘双眼微闭,没有说话,而是默默享受着这美妙的时刻。
船东也轻呷一口茶花,品了品口感,非常满意今天自己的茶艺表现,笑沈申申说道:“小老弟,老哥这手艺不错吧!”
王逸尘这才从自己的冥想中睁开双眼,嘴角微微上扬,笑了笑表情有些夸张,“味道绝妙无比!我正享受品尝着呢。”船东呵呵一笑,“呵呵!你要是真喜欢这种茶花,啥时候想喝了,就给哥哥说一声,我可以天天满足你的这点要求。”
“偶尔麻烦您一下还行,我可不敢常来劳烦哥哥,这种方法喝茶,制作步骤太多太繁琐了。”王逸尘微笑着摆了摆手。
船东说道:“习惯就好了!这是个细活,虽说过程有些繁琐,但这制作过程本身也是另一种享受。哈哈哈!你这么年轻不会明白的。”
“下次再喝时,一定请老哥哥教我,我听说茶道是门大学问,适合修炼心性。就似你刚才所言,可能是我年轻的原因吧,我可耐不下性子调制汤花。”王逸尘说的是真心话,可这一刻他忽然有了一种冲动,他觉得有机会尝试一下这个制作工艺也挺好。
“茶道和棋道一样让人受益匪浅,有了一定阅历,慢慢自然就会喜欢上它了,如今你己是泉州城尽人皆知的富户了。虽说有了钱,可是不一定有闲呀,你要试着让自己习惯这种生活,可以养性益情。”
见王逸尘认真点了点头,一副若有所思地模样,他继续说道:“老弟呀,关于你财富的传闻充盈坊间,想必官府和一些不良之人早有耳闻,众口悠悠可以铄金,树大招风,你回去一定要多些谨慎小心。太平日子过久了,我担心要生出许多是非来。我看不如前往京城临安发展为好。”
王逸尘不明白这话什么意思?便装出一副默默不语,请教的神情。
船东还以为王逸尘动了去临安的心思。他兀自接着说道:“泉州虽富庶一方,商贾云集,但是与京城临安却无法相提并论。临安物产丰富景色秀美,有天堂之誉。我朝偏安江南,以杭州为行在,改名临安。朝廷上下苟且偷生,这个名字倒也与时局应景。其实,‘临安’古己有之。晋武帝太康元年就己称之为临安了。”
见王逸尘听得入神,船东更来了精神,继续侃侃而谈。
“大禹南巡,大会诸侯于会稽,乘舟经过此地,舍其杭(杭古代指方舟)于此。后人以讹传讹,误以‘禹’为‘余’,取名余杭。至秦代始设杭州,现在竟变成京城。”
“想不到老哥哥对这些如数家珍,我虽知道一星半点,今天还是头一次听得如此详实。”王逸尘对船东讲的这些历史掌故很感兴趣。
“唉!那是我的老家呀!”
船东脸色惆怅,不由长叹一声说道:“我自小在临安长大,年轻时走南闯北,后来上船当了名水手。再后来遇到了‘海和轮’老船东,老人膝下无子,只有一个女儿。算我命好,老人见我在船上为人实诚肯干,便将女儿许配给了我。后来,岳父、岳母两口相继亡故,我便接手了‘海和’轮。就这样风里雨里几十年一晃过去,哎!我大半辈子在泉州生活,早想回老家临安落叶归根了。”
船东说到伤心处,竟动情地流下几滴眼泪。
王逸尘关切地看着船东,小声安慰道:“狐死首丘,落叶归根,也是人之常情。能回去挺好呀!”
船东听王逸尘说完,用衣袖擦去腮下眼泪,苦笑一下,“真是老了,眼皮子怎么这么软呢?说着说着就流泪了。怎么样小兄弟?和我一起去京城如何?老家还有我一个亲兄弟呢!”
“我现在可没有这样的打算,至于以后嘛,倒不是没有可能。不过,以后我会常去京城,每年茶场两季新茶上市,大部分都要送往京城呢。老哥哥若真回去了,到时候告诉我您家地址,我一定去看看老哥哥一家子。”王逸尘动情地说道。
…………
王逸尘回到泉州家里时,张才一行也早己从临安归来。
这趟生意有劳兀管家帮忙穿针引线,张才用心上下打点一番,所以事情办得非常顺利。王逸尘为了表示感谢,他带上两盒‘密云龙茶’和‘龙团胜雪’来到劳兀府上,自己要当面表示感谢。
劳管家见王逸尘来拜访掌柜,先将他和牛撼岳请进了客厅。
按照管家吩咐,小厮给两人倒上热茶后,又在紫铜香炉内燃上香块,慢慢退了出去。
此时,劳兀正在后院休息,听管家说王逸尘来访,连忙从后面来到客厅相见。
未等劳兀开口说话,王逸尘立刻从座位上站了起来,拱手感谢道:“承蒙你和老管家帮忙关照,表弟张才这次京城之行一切顺利。多谢您们了。”
“举手之劳,举手之劳!不必客气,两位请喝茶。”劳兀呵呵一笑,指了指桌上茶盏。
王逸尘端起茶杯,忽然觉得有浓郁醇美香味入鼻,一丝淡淡凉气在鼻腔里窜动萦绕,隐隐略带点人参一样的苦味。
王逸尘将茶水细细洇下,不禁好奇询问道:“这茶汤味道独特,闻着带有人参的味道,但喝起来却茶香甘甜,不知道为何?”
“哈哈哈!”劳兀哈哈大笑,“王掌柜你闻得不是茶香,是‘登流眉’的沉香之气。”
劳兀伸手指了指紫铜香炉內盘旋而上的香雾,说道:
“此香产自暹罗,虽说沉香树种以蜜香树居多,但这种沉香出自稀有的鹰木香树树种,乃香中极品,香气自然与众不同。古书记载:‘登流眉’有绝品……焚一片则盈室香雾,越三日不散。本朝学者叶宾《坦斋笔衡》描述:登流眉片沉可与黎东之香相伯仲。登流眉沉片有绝品,乃千年枯木所结。”
王逸尘听得入迷,问道:“其价值一定不菲吧?我倒是第一次听说。”
“似这种褐色香木,虽不是千年枯木所结,也是极为难得。实属有价无市,须看机缘。这是拜暹罗国女王所赠。”
“劳掌柜,你说什么?暹罗女王?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王逸尘心中一惊。
“唉!”劳兀叹息一声,忽然面色变得凄然,“就在几个月前,老国王因病去世。论起辈分来老国王是我妹夫。王后是我们劳氏一族,按你们这里的说法:王后是我本家没出五服的表妹。表妹让货船给我捎来国王过世讣告,我是看了讣告,才知道了公主继承他父亲王位的消息。这‘登流眉’沉香就是连同讣告一起送来的。”
劳兀说完面色变得阴沉,无奈地摇头叹气。
王逸尘听到这个消息,非常震惊。想想自己离开暹罗也就短短两年,想不到现在老国王撒手人寰,年轻的公主却登上王位,人生变得如此无常。现在女王更不可能离不开暹罗,只能在那里为她的子民操劳了,这是她肩上的责任,更是她的义务。
王逸尘想着与自己有缘无份的那个小公主,不,现在的那个女王。她仿佛是天际划过的一个流星,彼此闪耀过然后匆匆擦肩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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