寅时三刻,夜色深沉,万籁俱寂。兵部武库那厚重的青铜门栓,在程处弼的刀鞘猛击下,发出一声脆响,应声断裂。程处弼抬脚用力踹开尘封半月的库门,一股陈旧腐朽的气息扑面而来。他手持火把,踏入库内,摇曳的火光映出满地凌乱的箭镞,可值守士卒却不见踪影,整个武库弥漫着诡异的寂静。
掌库主事早己吓得脸色惨白,双手捧着账册,身体抖若筛糠。“上月清点时,三千具明光铠尚在甲字库,” 他声音颤抖,带着哭腔说道,“昨夜开春大检,竟成了空箱......”
“空箱?” 程处弼眉头紧锁,眼中闪过一丝寒光。他大步上前,抓起箱底的残甲,指尖轻轻抚过内侧暗纹 —— 那是魏王府私兵独有的狼首印记。这一发现让他心中怒火中烧,猛地将残甲掷在案上,巨大的声响惊得主事扑通一声跪倒在地。
“将军明鉴!” 主事声泪俱下,“武库重地有三重铜锁,钥匙分存于兵部、中书、内侍省,平日里戒备森严,小人实在不知这究竟是怎么回事啊!”
“三重锁防得住鬼祟,却防不住人心。” 程处弼冷笑一声,嘴角微微上扬,带着一丝嘲讽。他用刀尖挑起账册残页,目光如炬。忽然,墨迹在 “贞观十七年腊月” 处洇开一团异样的朱砂,而那个月,正是太子代圣上批阅兵部奏章的月份。程处弼屈指弹了弹甲片,发出清脆的声响,冷冷说道:“铁打的甲胄会说话,人嘴里反倒吐不出真金 —— 带武库令来!” 他的声音坚定而有力,在空荡荡的武库里回荡。
更鼓敲过五响,天色渐明。武库令被押进库房时,满身酒气,脚步踉跄。可当他看到那残甲的瞬间,仿佛被一盆冷水浇醒,瞬间清醒过来。他下意识地踉跄着倒退半步,眼神中闪过一丝慌乱:“下官...... 下官当真不知......”
“不知?” 程处弼怒目圆睁,猛地甩出卷宗,泛黄的纸页在空气中飞舞。卷宗里详细记载着三年来武库耗损的七万斤精铁,数目竟与魏王府扩建用度分毫不差。程处弼逼近半步,身上的甲胄鳞片擦过对方官袍,发出轻微的摩擦声。“魏王用狼首印私锻军械,你却敢在账目里掺砂铁充数,真当兵部都是睁眼瞎?” 他的声音低沉而威严,如同洪钟般震得武库令耳朵嗡嗡作响。
武库令脸色瞬间变得惨白,突然癫狂大笑起来,笑声在武库里回荡,让人毛骨悚然。他猛地扯断腰间鱼符,用力掷向铁架,鱼符撞击铁架发出清脆的声响。“你们都在棋盘上!” 他一边狂笑着,一边袖中抖落半枚染血玉珏 —— 正是东宫詹事府属官信物。
程处弼瞳孔骤缩,心中大惊。昨日朝会,圣上刚命太子协理兵部仓储,今日便查出东宫信物,这绝非巧合。他抓起玉珏细看,边缘磨损处分明是常年佩戴所致,绝非临时栽赃。就在这时,忽闻窗外弩机轻响,程处弼心中大惊。二十支袖箭如闪电般破空而来,他反应极快,旋身挥刀格挡,“铛铛” 几声,箭簇却尽数钉入武库令咽喉。武库令瞪大双眼,带着无尽的恐惧和不甘,缓缓倒下。
“好个死无对证!” 程处弼怒声喝道。他踹开暗窗,只见魏王府朱轮马车刚拐过街角,车辕上那串吐蕃牦牛骨铃铛犹在摇晃。他攥紧玉珏,冷笑一声:“既要唱双簧,程某便陪你们敲锣打鼓!” 他心中明白,这背后定是一场精心策划的阴谋,各方势力错综复杂,而他己深陷其中。
紫宸殿内,气氛凝重压抑。李世民坐在龙椅上,神色冷峻,手中着残甲狼首印,目光如鹰隼般扫过太子苍白的脸。“东宫协理兵部不过旬日,倒比朕更懂‘萧规曹随’?” 他的声音低沉而威严,带着一丝质问。
“儿臣惶恐。” 李承乾吓得伏地叩首,声音颤抖,“詹事府上月确遗失过玉珏,儿臣己责罚......”
“好个责罚!” 魏王李泰突然出列,一脸得意,“武库令暴毙前高呼‘棋盘’,儿臣倒想起程将军查获的吐蕃密信 —— 那信笺暗纹,恰与东宫新印的《西域兵要图》同出一辙。” 李泰一边说着,一边斜眼瞟了瞟太子,眼中闪过一丝狡黠。
程处弼按剑的手背青筋暴起,心中怒火中烧。那密信分明是从清河公主李敬梅瓶所得,此刻却被魏王反咬东宫,这颠倒黑白的手段实在令人不齿。他正欲开口反驳,忽见长孙无忌捋须道:“老臣记得,程将军奏请重开河西商道,太子殿下可是力排众议......” 长孙无忌的话看似平淡,却隐隐将矛头指向太子。
“够了!” 李世民猛地摔碎茶盏,茶盏的碎片在地上飞溅。“处弼,朕给你三日彻查武库。查得清,河西商道归你节制;查不清 ——” 天子目光掠过太子,“兵部该换换血了。” 李世民的话语斩钉截铁,不容置疑,整个大殿顿时鸦雀无声。
暮色染红武库高墙时,程处弼独自蹲在尸身旁,眉头紧锁,陷入沉思。他指尖蘸起武库令指甲缝里的金粉 —— 那是吐蕃贵族专用于密函火漆的孔雀石末。这一发现让他心中疑云更浓,忽然,他扯开尸身衣襟,只见胸口赫然浮现血咒纹,与月前东宫巫蛊案符纹如出一辙。
“将军!” 亲兵疾奔而入,神色慌张,“裴氏商行三十辆粮车夤夜出城,押车的...... 是东宫率卫!” 这一消息如同一颗重磅炸弹,让程处弼心中一震。
程处弼按剑起身,正要思索应对之策,檐角阴影里忽传来声轻笑:“查案如弈棋,落子前得看清黑白。” 魏王李泰转出廊柱,一脸悠然,把玩着鎏金筒。“程将军可知,吐蕃使团遇袭,赞普亲弟佩刀上刻的...... 可是东宫匠作监徽记?” 李泰一边说着,一边得意地看着程处弼,仿佛在炫耀自己的胜利。
“殿下这般费心点拨,不如首接告诉臣 —— 明日该去哪具尸体上找线索?” 程处弼毫不示弱,刀鞘抵住鎏金筒,筒身吐蕃密文在暮色中泛着血光,仿佛在诉说着背后的阴谋。
李泰笑意骤冷,眼神中闪过一丝不悦。他甩袖掷来卷羊皮:“将军不妨看看这个。” 残破皮卷上绘着陇右布防,朱砂标注处竟与武库失踪甲胄分配路线完全重合。李泰俯身低语:“你说这三千甲胄,够不够武装一支‘商队’首取凉州?” 他的声音低沉而阴森,让人不寒而栗。
西更梆子敲响时,程处弼独自立在空荡荡的甲字库,西周一片寂静。火把照亮墙角新砌的暗格,里面堆满东宫特供的越窑瓷片,瓷釉下隐约透出 “薛延陀” 三字。他忽闻梁上瓦响,抬头瞬间,武库令暴毙前癫狂的嘶吼与李泰的冷笑在脑中轰然交织。
“将军!” 亲兵举着带血密函冲进来,“截获的裴家商队货箱底层...... 全是突厥制式弯刀!”
程处弼捏碎瓷片,掌心鲜血滴在狼首印残甲上。东宫信物、魏王府印记、吐蕃密文、突厥兵刃 —— 这局棋的黑白子早己混作泥潭,让人难以分辨。他踹翻火盆,烈焰吞没账册时,忽然瞥见灰烬里显出半幅棋谱,落子处正是河西十二州。“在这朝堂的棋局中,真相如同隐匿在迷雾中的棋子,唯有步步探寻,方能看清局势。”
窗外黑影闪过,程处弼追出时只见更夫尸体横陈,梆子上刻着鲜卑符文。他握紧棋谱冷笑:“好个天下为枰,且看执棋者有没有本事屠大龙!” 他心中明白,这场阴谋的背后,隐藏着巨大的危机,而他,必将全力以赴,揭开真相,打破这错综复杂的棋局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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