庆功宴的篝火舔舐着突厥俘虏的镣铐,火星子噼啪溅在程处弼的玄铁匕首上。他正要用银刀割开烤全羊的脊骨,刀锋却在第七节脊椎处猛然顿住 —— 胡商舞姬旋转时,腕间九鸾衔珠镯折射的冷光,与三年前东宫血夜所见分毫不差。
羯鼓节奏陡然加快。为首舞姬踩着鼓点掠过宴席,绣着葡萄纹的裙裾扫过程处弼的酒盏。他屈指轻弹刀背,三粒孜然破空而出,精准切断对方面纱系带。猩红绸布飘落瞬间,银刀己抵住女子咽喉。
"好个程将军!" 女子反手甩出金丝软鞭缠住羊腿骨架,油星西溅中露出禁军鱼符轮廓,"庆州大捷就忘了怎么给主子行礼?" 她突然旋身扯下假发,露出暗藏的突厥狼首刺青,"李敬这名字,可比胡姬阿史那云顺口多了。"
程处弼的刀锋贴着她颈侧移动,发现对方耳后有处褪色的刺青 —— 正是隐太子亲卫的朱雀纹章。三年前血夜,他曾在东宫密室见过同样印记的尸体。"禁军鱼符配突厥刺青,公主这出戏唱得够杂。" 他冷笑一声,刀尖挑开对方衣领,锁骨下的靛蓝火漆赫然盖着范阳卢氏私印。
李敬突然旋身扯断软鞭,露出暗藏的淬毒短刃:"程二郎若想知道母亲死因,就别让刀再往前半寸。" 她抛出的九鸾衔珠镯砸在酒桌上,镯子内侧 "李豫娘" 三字让程处弼瞳孔骤缩 —— 那是他从未谋面的姑姑,史载贞观三年病逝的永嘉公主。
程咬金的酒碗 "咚" 地砸在羊皮地图上,溅起的酒液在 "庆州" 二字上晕开血痕:"公主擅改军令孤身诱敌,老臣明日就上......"
"程伯伯的奏章,可比突厥斥候慢了三日。" 李敬突然扯开衣襟,露出锁骨处的靛蓝火漆印。她将染血密信拍在地图上,范阳卢氏的私印在烛火下泛着诡异的光 —— 正是程处弼昨夜从突厥将领靴底刮下的染料。
"三日前卢家商队从漠北送来的。" 李敬指尖划过密信上的突厥文,"他们用二十车粟米换我放走赵德言。" 她突然抽出程处弼腰间的横刀,刀刃映出帐外影影绰绰的玄甲军,"你猜,这些禁军是来护驾的,还是来灭口的?"
程咬金的虎目猛然睁大,酒气混着血腥味在帐内弥漫。程处弼注意到父亲握刀的手背青筋暴起,那是当年玄武门杀红了眼才会有的模样。"卢氏怎会有突厥文密信?" 他按住刀柄,玄铁匕首突然发出嗡鸣 —— 正是三日前在突厥大营听到的机关声。
李敬突然将横刀插入地图 "庆州" 处,刀刃穿透三层桑皮纸:"三年前程家军粮失踪,你猜是被谁劫了?" 她扯开密信露出夹层,里面掉出半块鱼符,与程咬金的免死金牌缺口严丝合缝。
帐外突然传来战马嘶鸣,三百玄甲军己将庆功宴团团围住。为首校尉的护心镜上,映出李敬冷笑的面容。"程伯伯的奏章还没写吧?" 她将染血的卢氏私印按在程咬金掌心,"不如就写老臣与永嘉公主合谋叛国?"
"公主可知擅自换防如同火中取栗?" 程处弼刀尖挑开密信,突厥狼头图腾在刀光中若隐若现。他注意到李敬的瞳孔在接触图腾瞬间收缩,这与三年前东宫血夜刺客见到玄武门主将甲胄时的反应如出一辙。
"栗子烫手总比饿死强。" 李敬突然扯开衣领,锁骨下月牙疤泛着紫光,"程将军当年用这招苦肉计骗开长安城门时,可比本宫大胆得多。" 她指尖划过疤痕,突然扣住程处弼握刀的手按在自己心口,"不信你摸摸,这里还留着你父亲射的箭镞。"
程咬金的酒碗在案几上摔得粉碎。他猛然起身时,腰间免死金牌与虎符相撞发出清越鸣响,惊得帐外赤焰马齐声嘶鸣。程处弼认得这是父亲特训的示警信号,三年前正是这种嘶鸣引开了东宫追兵。
"护驾!" 张诚的雁翎刀出鞘声混着雨声。三百玄甲军如潮水般围住庆功宴,为首校尉的护心镜映出李敬冷笑的面容。程处弼注意到所有士兵的靴底都沾着渭水淤泥,这与兵部今日的急报 —— 渭水浮桥被拆 —— 形成诡异呼应。
李敬突然夺过程处弼的横刀,刀刃在 "庆州" 二字上划出火星:"程伯伯可记得武德七年,您替秦王挡的那支毒箭?" 她反手将刀插入地图,刀柄上的突厥文突然渗出鲜血,"箭镞淬的正是卢氏提供的鹤顶红。"
帐外传来马踏积水的声音,程处弼掀开帐帘的刹那,正撞见李世民的车驾。天子的御辇在雨中泛着冷光,车辕上九鸾衔珠纹与李敬的镯子严丝合缝。当车帘掀开时,程处弼的刀锋突然颤抖 —— 车里端坐着的,竟是三个月前病逝的永嘉公主李豫娘。
李敬的软鞭如蛇信卷灭火把,黑暗中她贴近程处弼耳畔:"两日前,有支商队带着范阳口音的突厥人进了庆州城。" 潮湿的呼吸混着突厥熏香,"你猜他们运的真是羊毛?"
帐帘猛然掀起,亲兵捧着带箭密报跌进来:"禀将军!俘虏营暴动,那突厥王子......" 话音未落,一支狼牙箭穿透他咽喉。程处弼的刀鞘己抵住李敬咽喉,闻到她发间若有若无的硫磺味 —— 正是三日前突厥大营火药库的气息。
"公主的胡商护卫少了一人吧?" 他的刀锋划过对方耳畔,扯下一缕红发。李敬突然旋身,金丝软鞭缠住帐柱,整座营帐在她带动下剧烈摇晃。程处弼借势翻滚时,瞥见帐外黑影闪过 —— 正是本该在宴席上的卢家商队首领。
火把重燃时,李敬袖中抖出半块兵符。程咬金的虎符与之严丝合缝的刹那,程处弼听见父亲的铠甲发出龙吟。"看看你舍命保的军粮路线!" 李敬将染血羊皮掷来,背面潞州布防图的朱砂标记让他瞳孔骤缩。
"这是刘黑闼当年大破唐军的战术!" 程处弼的刀尖戳在 "长平坂" 处,木屑纷飞间露出底层的突厥文批注。他猛然想起史书记载:贞观七年齐王谋反前,曾丢失过同样制式的舆图。
帐外传来三长两短鹧鸪啼,李敬割断程处弼一缕发丝跃上屋顶。腰间金错刀的刀柄处,"李" 字正渗出鲜血般的纹路。"明日辰时城隍庙,穿胡商的羊皮袄来。" 她的笑声混着雨声,"程二郎若想知道母亲死因,就别迟到。"
程处弼攥紧带血的发丝,突然发现指缝间嵌着半片琉璃。在火光中折射出的纹路,竟与太极宫龙柱上的平阳公主暗纹完全吻合。而此刻,李敬跃上的屋顶正传来瓦片碎裂声 —— 那是突厥狼首刺青特有的步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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