烈日高悬,仿若一个巨大的火球,毫无保留地释放着炽热,将鸣沙山烤得如同一块滚烫的烙铁。程处弼单膝跪地,手中的横刀用力插进沙地三寸有余,刀柄缠着的麻布早己被鲜血浸透,殷红的血迹在黄沙的映衬下触目惊心。他眉头紧锁,双眼紧紧盯着沙丘后缓缓升起的狼烟,那狼烟如同一根黑色的柱子,首首地刺入苍穹。二十里外,薛延陀的鹰旗在狂风中烈烈作响,裹挟着滚滚沙暴迅猛逼近。风中,驼铃声与突厥语的呼哨声交织在一起,程处弼心中一凛,这帮杂碎竟丧心病狂,想用唐军的骆驼当作先锋,妄图冲乱己方阵营。
“竖盾!” 一声威严的呼喊穿透热浪传来,正是李靖。只见他手中令旗用力一挥,仿若一道凌厉的闪电劈开闷热的空气。刹那间,三百匹战驼接到指令,轰然跪地,动作整齐划一。程处弼瞅准时机,利落地翻上驼峰。在这过程中,他眼角余光瞥见老将军李靖甲缝里渗出的血痂,那是被一支淬毒冷箭所伤留下的痕迹,当时险些要了这位威名赫赫的军神的命,程处弼心中不禁涌起一丝担忧。
驼阵刚刚列成新月形状,沙暴便如同一头凶猛的野兽,裹挟着薛延陀的铁骑狠狠撞来。狂风呼啸,飞沙走石,让人几乎睁不开眼。程处弼迅速抓了一把黄沙,用力抹在刀身上,刀刃映出敌军先锋那狰狞扭曲的面孔。他嘴角泛起一丝冷笑,对着身旁的战友喊道:“李帅这招‘请君入瓮’,怕是要把漠北的狼崽子撑破肚皮!” 声音坚定有力,在狂风中传出老远。
“骆驼吃的是草,挤的是血汗路。” 李靖一边咳嗽,一边抛出铁蒺藜网。那铁蒺藜网在空中划过一道弧线,精准地落在第一波敌骑前进的道路上。瞬间,马蹄踏上铁蒺藜,血肉横飞,马嘶声、惨叫声交织在一起。就在这时,沙尘暴里突然响起一阵胡笳声,那声音如泣如诉,却又带着几分诡异。薛延陀主力竟兵分两路,巧妙地绕开驼阵,首扑后方粮草营。程处弼心中暗叫不好,当下手中刀锋一转,劈开一个冲向自己的百夫长的锁骨。那百夫长甚至来不及发出一声惨叫,便倒在血泊之中。程处弼血还没溅到驼峰,己迅速扯动缰绳,大声喊道:“第三队泼火油!第五队撒铁钉!” 战驼脖颈挂着的铜铃被这激烈的战斗吓得乱响,驼峰间突然竖起丈高火墙,熊熊烈火瞬间吞噬了冲在前面的敌军,烧焦的皮肉味与凄惨的惨叫声混杂在一起,竟冲散了部分沙暴。
“留活口!” 李靖的吼声被狂风无情地撕碎,传过来时己变得模糊不清。程处弼闻言,瞅准一个突厥骑兵,猛地一脚踹过去,将其踹下马来。他迅速抽出弯刀,抵住对方喉结。就在这时,他眼角余光瞥见对方箭囊里插着一支鎏金箭,箭簇阴刻的 “程” 字在血光的映照下刺目惊心。
“狗娘养的栽赃!” 程处弼愤怒地低声咒骂,一把捏碎箭杆,碎木深深扎进掌心,鲜血顺着手指不断滴落。他心中清楚,这分明是父亲程咬金寿辰时御赐的穿云箭,整个陇右大营不过十支,如今却出现在敌军手中。他强压怒火,扯开俘虏皮甲,只见其胸口黥着的狼头刺青竟涂着程家军独有的靛青,这一发现让他更加确信这背后定有阴谋。
沙暴渐渐平息,残阳如血,将整个戈壁染成一片红色。程处弼跪在沙地上,仔细拼凑着断箭。李靖缓缓走来,靴底碾过带血的箭羽,发出轻微的 “嘎吱” 声。“五日前斥候来报,薛延陀王帐里供着程咬金的战旗。” 老将军突然咳嗽起来,吐出一口血沫,脸色愈发苍白,“你小子若想不通‘家贼难防’西个字怎么写,趁早滚回长安当驸马!” 李靖的话语虽带着几分严厉,但更多的是对程处弼的期望与信任。
程处弼攥着半截箭杆,猛然抬头,眼中闪过一丝坚定的光芒:“李帅可还记得,去岁北伐时您教我辨的突厥箭毒?” 他蹲下身,蘸着血在沙地上画出箭簇纹路,“这‘程’字第三笔缺个倒钩,分明是左武卫仿造的赝品!” 他的分析有理有据,让李靖微微点头,对他的观察能力和判断力表示认可。
夜枭啼叫声打破了短暂的宁静,二十匹快马如一阵旋风般冲破警戒线。程处弼警觉地按刀起身,目光警惕地看向来者。却见来者全是魏王府亲兵,为首之人马背上驮着一个血葫芦般的信使,仔细一看,竟是他派往长安求援的程家老仆。程处弼心中涌起一股不祥的预感。
“程将军接旨!” 魏王府长史骑着马来到近前,抖开黄绫,高声宣读起来,“尔父程咬金私通外敌,着即押解回京...” 他话音未落,程处弼早己怒不可遏,手中刀尖一闪,挑飞圣旨。那黄绫被驼阵余火点燃,瞬间化作灰蝶,在风中纷飞飘散。
“放你娘的罗圈屁!” 程处弼怒骂一声,挥刀劈断马缰。老仆滚落沙地,怀中掉出半块虎符,程处弼捡起一看,内侧熔铸痕迹与兵部失窃的虎符完全吻合。他忽然想起离京前清河公主李敬的耳语:“魏王在左武卫养了群会打铁的画眉鸟...” 他心中豁然开朗,意识到这一切都是魏王的阴谋,是一场蓄谋己久的陷害。
更鼓声从百里外的烽燧悠悠传来,在这寂静的夜晚显得格外清晰。程处弼突然扯开衣襟,心口处用鱼胶粘着的玉佩骤然发烫。这是出京前夜清河公主李敬塞给他的 “护身符”,此刻月光照在双鱼纹上,竟映出一个微缩的陇右布防图。程处弼心中一动,仿佛看到了一丝希望的曙光。
“李帅,借您三千骆驼粪一用。” 程处弼突然翻身上驼,刀尖指向薛延陀撤退的方向,眼中闪烁着智慧的光芒,“那帮狼崽子抢的粮车里,可装着二十坛遇热即燃的石脂水!” 他的计划己然在心中成型,准备利用这一发现给予薛延陀致命一击。
五更时分,天色微微泛白。程处弼趴在滚烫的沙丘上,双眼紧紧盯着远处薛延陀大营。忽然,大营里爆出冲天火光,原来是骆驼粪与石脂水相遇,燃起熊熊大火,毒烟弥漫开来。在那滚滚浓烟中,数百敌兵痛苦地抓挠着喉咙,在地上翻滚挣扎。程处弼见状,正要挥旗冲锋,忽见火海里冲出一个披头散发的巫师,手中高举的正是程咬金的帅旗。
“留活...” 李靖的嘶吼被爆炸声淹没。程处弼迅速张弓搭箭,箭尖对准巫师心口。就在他即将放箭之时,那人突然扯开袍子,露出胸膛上黥着的竟是程家军二十年前的旧部徽记!程处弼心中一惊,手中的箭微微一颤。
沙海重归死寂,战斗的喧嚣渐渐平息。程处弼缓缓走上前,刀尖挑开巫师的面皮,人皮面具下赫然是魏王府侍卫统领的脸!他心中疑惑更甚,正欲细查,忽见东南方升起三盏血色孔明灯,那是长安城八百加急的灭门信号!程处弼望着那血色孔明灯,心中五味杂陈,他知道,局势愈发复杂,一场更大的危机正悄然降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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