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更梆子声敲碎西市坊门的积雪，那声响在寂静夜里格外清脆，仿若要震破这长安城的安宁。程处弼的鹿皮靴稳稳碾过窗棂上凝结的霜花，案几摊开的陇右舆图被烛火映得忽明忽暗。朱砂标注的吐蕃行军路线与裴氏商队驼印诡异地重叠在祁连山北麓，恰似两条凶狠的毒蛇，死死绞住凉州粮仓的位置，让人看了心头一紧。
"将军，裴家商行三更天进了批吐蕃货。" 亲卫动作敏捷，翻窗而入，甲胄上还沾着魏王府围墙的苍耳，显得有些狼狈。"二十头骆驼驮着麻袋，押车的竟是东宫率卫郎将！" 这消息像一颗重磅炸弹，瞬间在程处弼心间炸开。
程处弼指尖的炭笔 "啪" 地折断，墨屑溅在昨日截获的密信上。那信笺边角印着清河公主的茉莉暗纹，内容却是吐蕃赞普亲笔的 "借道文书"。他脑海中突然浮现出两月前暖阁赏梅时，公主撕碎地理图的模样，喉头莫名泛起铁锈味，沉声道："备马，去金光门。" 语气里透着不容置疑的坚定。
寒风裹着雪粒子，如锋利的刀刃扑在脸上。程处弼策马掠过宵禁的街巷，马蹄声在空旷街道回响。裴氏商行的驼队正在城门外集结，领头的驼铃竟系着东宫独有的玄色流苏，这细节让程处弼心中疑云更盛。他翻身跃上城墙，居高临下，亲眼看见麻袋缝隙漏出的不是青稞，而是闪着幽光的吐蕃弯刀，这铁证如山，背后定有大阴谋。
"程将军好雅兴。" 阴影里突然传来轻笑，魏王府长史捧着鎏金手炉，像个幽灵般踱出角楼，那模样好似一切尽在掌握。"这月黑风高的，莫不是来赏吐蕃商队的驼铃声？" 他袖口微动，露出半截染血的茉莉纹帕子，与刑部殓房刺客怀中的信物如出一辙，这巧合太过蹊跷。
程处弼按剑冷笑，那笑容里满是嘲讽："长史大人倒是耳聪目明，连驼铃响几声都数得清。" 话音未落，城下突然传来驼队骚动。二十头骆驼像是发了狂，同时折腾起来，麻袋里的弯刀哗啦倾泻一地，月光下竟映出东宫侍卫的制式编号。这变故让局势瞬间失控，各方势力的博弈己到了白热化阶段。
魏王府长史脸色骤变，像只受惊的兔子，转身欲逃。可他哪逃得过程处弼的掌心，被铁掌一把扣住肩胛。"劳烦长史给魏王捎个话，用生铁铸刀容易，想擦干净手上的血渍..." 程处弼说着，剑锋突然挑开对方衣襟，露出锁骨处新鲜的黥面刺青，"可得找西市懂行的胡商。" 这话带着十足的威慑力，让长史吓得浑身一颤。
更鼓急响中，程处弼拎着长史跃下城墙。可眼前的景象让他一愣，驼队早己西散，满地弯刀却凭空消失了十余柄。他蹲身抹了把刀痕处的青苔，指腹触到黏腻的西域罂粟膏，这玩意月前才在凉州截获过三车，看来这背后的势力盘根错节，绝非偶然。
"将军！" 亲卫气喘吁吁追来，掌心躺着半枚带血的虎符，神色慌张地说："裴家商行后巷发现三十具尸首，全是... 全是昨日护送清河公主李敬和亲的禁军！" 程处弼听到这话，脑中轰然炸响，好似有一道惊雷劈过。
他想起公主临行前塞进他甲胄的鎏金筒，筒身吐蕃密文下其实藏着微雕的陇右布防图。当时只当是公主的保命符，如今看来，那地图上被朱砂圈住的烽燧台，今夜恰好轮到裴家表亲值守，这其中的关联细思极恐。
五更天，程处弼踹开裴氏宗祠的侧门。供桌上新贡的雪莲还带着祁连山的冰碴，香炉里燃的却是吐蕃密宗用的血檀，透着一股神秘气息。他掀开祖宗牌位后的暗格，二十封未拆的火漆密信齐刷刷盖着东宫印鉴，最底下压着张泛黄的婚书 —— 新郎竟是三年前战死的吐谷浑王子，这背后到底藏着什么秘密？
"程将军查案查到祖宗头上，也不怕折寿？" 裴云韶的声音从梁上飘下，她指尖捻着半截断簪，神色复杂。"别忘了，你腰间的虎符还是用我裴家商路换的。" 烛火忽明忽暗间，她腕间新添的茉莉香疤与魏王府长史锁骨处的刺青竟拼成完整的吐蕃太阳纹，这一发现，让程处弼心中一惊。
程处弼反手甩出密信，信纸穿过香炉青烟，稳稳钉在柱上："裴娘子不如解释下，东宫要送多少柄弯刀给吐谷浑遗孤当聘礼？" 他故意踩碎供桌下的陶罐，吐蕃密制的火油顿时浸透鞋底，"或者咱们去陛下跟前，聊聊裴氏祖坟里埋着的吐蕃军旗？" 他步步紧逼，想要揭开这层层迷雾背后的真相。
晨光刺破窗纸时，刑部大牢突然走水。程处弼策马赶到时，昨夜擒获的魏王府长史己化成焦炭，唯独左手紧攥的鎏金筒完好无损。他掰开僵硬手指，筒内羊皮纸上赫然是清河公主李敬的字迹："祁连山北麓第三烽燧，寅时三刻。"
当程处弼点齐兵马冲出长安城，远在百里外的第三烽燧台上，二十面吐蕃军旗正在浓雾中缓缓升起。旗杆下捆着个华服女子，发间茉莉金簪在朝阳下忽闪，像极了困在蛛网里的蝶。这女子是不是清河公主？她为何会被捆在那里？程处弼能否及时赶到解救她？长安城的局势又将走向何方…… 这一连串的悬念，如一团迷雾，笼罩在众人心头，让人迫不及待想知道后续发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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