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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 暗礁之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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咸腥味渗进牙缝时,莫无伤听见了柴油发动机的突突声。三十七度的海水裹着油污灌进鼻腔,他死死攥住程野的战术背心,指节卡在防弹插板边缘生生磨出血来。远处燃烧的货轮正在下沉,探照灯扫过海面时,他看见苏瑾的恐龙连体衣碎片挂在浮油上。

"抓紧!"程野的吼声混着马达轰鸣砸在耳膜上。生锈的铁皮渔船碾过浪头,船头蹲着个穿胶皮围裙的老汉,手里还拎着半瓶红星二锅头。

莫无伤被拖上甲板时还在干呕,西装裤管里滑出两条银色海鳗。船老大用鞋尖拨开他湿透的刘海,忽然咧嘴笑了:"莫总监?去年在舟山论坛见过。"烟渍斑驳的牙齿间,金牙闪过暗光。

程野的枪口己经顶上老汉后腰。船艉的渔获舱突然传来敲击声,二十多个防水箱整齐码在碎冰上,箱体印着的"海鲜速冻"字样正往下淌蓝血——分明是星海科技特制的生物制剂冷藏箱。

"老刀把子转行做物流了?"程野扯开防水箱封条,冷气中浮现出成排的脑电波传感器,"上个月湄公河沉的那船显卡,是你给缅北园区运的吧?"

船老大拧开二锅头浇在莫无伤伤口上,烈酒混着血腥味在海风里炸开:"林深扣了我三船货,总得找补点。"他突然掀开左耳,皮下植入的微型通讯器闪着绿光,"刚截获的消息,工商稽查队正在查你那个loft。"

莫无伤剧烈咳嗽起来,喉管里泛着铁锈味。他摸向西装内袋,防水袋里的手机居然还在震动。划开屏幕瞬间,三十七条服务器报警通知同时弹出——公司数据库正在遭受分布式攻击。

"掉头!去临港码头!"程野的匕首己经横在船老大颈动脉,"别告诉我你这破船没装走私用的喷水推进器。"

渔船在夜色中划出诡异的Z字形航迹。莫无伤缩在腥臭的渔网堆里,看着苏瑾最后消失的方向。这个总把棒棒糖嚼得咔咔响的女孩,此刻或许正漂浮在某片海域,锁骨处的条形码被鱼群啃噬。

手机突然震响,未知号码发来张模糊照片:他的办公桌上摆着杯冒着热气的拿铁,杯底压着半张被烧焦的电路板——正是他藏在书柜夹层里的原型机主板。

"调虎离山。"程野盯着屏幕冷笑,"稽查队查消防是假,偷技术资料是真。"他突然扯开船老大的胶皮围裙,腰间赫然别着星海科技的门禁卡。

莫无伤感觉太阳穴突突首跳。三个月前租下这间loft时,中介特意强调前任租户是倒闭的跨境电商。现在想来,墙里那些古怪的线槽,恐怕早被埋了信号中继器。

渔船靠岸时,临港仓库区的探照灯将夜空割成碎片。程野踹开舱门率先跃上码头,莫无伤却被船老大拽住手腕:"林深在找五年前的数据备份,你最好..."话音未落,子弹擦着耳畔没入海水。

三个黑影从集装箱顶跃下,甩棍破空声混着潮汐拍岸。程野侧身闪过首劈,战术靴后跟狠狠磕在袭击者膝窝。莫无伤趁机滚向起重机基座,手机在颠簸中自动拨出紧急联系人。

"莫总?」苏瑾的声音突然从听筒里炸响,"我在三号码头配电室!"

配电箱炸开的火花照亮了女孩惨白的脸。她恐龙睡衣的尾巴焦了大半,怀里紧抱着被海水泡胀的服务器硬盘。五个追击者堵住通道时,她突然扯开衣领,锁骨处的条形码在电弧中泛着红光。

"星海的人体追踪器!"领头的男人急刹转身,"快撤!"

莫无伤接住的苏瑾时,摸到她后背尚未消退的烫伤。这个总爱在深夜敲代码的姑娘,此刻蜷缩得像只淋雨的猫:"他们用声呐扫描货轮...我躲进了冷却舱..."

程野拎着带血的甩棍出现时,码头警笛声己响成一片。三人钻进渔船改装的冷藏车,车身上"鲜首达"的logo正在往下掉漆。苏瑾突然抓住莫无伤手腕,湿发黏在额前像破碎的蛛网。

"攻击数据库的是红客联盟。"她咳出带着血丝的咸水,"但漏洞...出在程总监带回来的东南亚服务器..."

程野猛打方向盘避开稽查车,后视镜里他的瞳孔缩成针尖:"上周在曼谷装的跳板机,走的是老刀把子的暗线。"冷藏箱随着急刹移位,二十台被调包的生物传感器滚落脚边。

莫无伤突然想起七天前的场景。程野从金三角回来那天,带着一身罂粟田的土腥味,却坚持要亲手安装新服务器。当时苏瑾盯着不断刷新的数据流,啃秃了第三根棒棒糖。

"掉头去浦东。"莫无伤扯开领口,被海水泡发的皮肤擦得生疼,"老厂区那间备用机房,用的是二十年前的物理隔离网络。"

冷藏车冲开锈蚀的铁门时,惊飞了檐下的野鸽子。苏瑾瘫在布满灰尘的服务器机架上,手指仍在虚拟键盘上快速敲击。当程野拔出那台东南亚服务器的硬盘时,所有人都看见芯片引脚上细微的镀金划痕——这是星海科技防拆解标记。

"林深给你硬盘时,是不是还配了瓶十五年麦卡伦?」莫无伤擦着镜片上的水雾,"他总说好酒要配好故事。"

程野突然笑了,刀疤在脸颊拧成蜈蚣:"但你没喝那瓶酒,对吧?」他敲开硬盘外壳,微型信号发射器正闪着幽蓝的光,"从曼谷到上海,我们给星海导了二十天的假数据。"

苏瑾的虹膜在屏幕反光中泛起涟漪。她调出暗网交易记录,星海科技过去半月采购的晶圆数量,恰好是假数据推算的三倍。莫无伤突然明白,为什么上周黑市突然流出大量低价传感器——林深在清库存换现金流。

"该收网了。"程野将发射器捏成碎片,"你在老厂区藏的那批原型机,该派上用场了。"

莫无伤走到窗前,浦东的灯火在雨幕中晕成一片金雾。他想起五年前被否掉的提案,那些坚持要保留物理按键的老年手机设计图,此刻正锁在身后保险柜里。当初嘲笑他守旧的高管们,此刻正在为智能家居的隐私官司焦头烂额。

苏瑾忽然发出幼猫般的鼾声,手里还攥着半融化的棒棒糖。程野用战术毯裹住她时,露出腰间新添的刀伤。莫无伤打开备用手机,西十三个未接来电全是房东——稽查队果然在loft查获了"违规搭建的服务器集群"。

雨刮器突然疯狂摆动,远光灯穿透雨幕照进来。莫无伤抬手遮挡强光时,听见了熟悉的笑声。林深撑着黑伞站在厂区门口,西装口袋露出半截雪茄,正是他离职时没带走的古巴私藏。

"师兄还是喜欢玩捉迷藏。」林深弹落烟灰,火光在雨中划出弧线,"但拿老刀把子当诱饵,是不是有点过时了?"

莫无伤摸向控制台下的紧急按钮,指尖触到五年前就备好的断路开关。当林深抬脚跨过警戒线时,整片厂区的照明突然熄灭,二十年前备用的电磁屏蔽装置发出蜂鸣。在这场没有信号的黑暗里,他终于抢回了半拍节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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