向晨毅实在扎眼,本就体格健硕,有着会让女生们议论的相貌,校服也不肯好好穿着,定要露半截衬衫在裤子外面,还喜欢顶着鸡窝头,搞得全年级的男生都开始喷发胶,有用不来发胶的男生就整得那头发不伦不类的。况且来历不明,莫名其妙就转到思源来了,作为一个转学生还这么不守规矩,居然骑摩托车来学校!想来在思源中学历史上也是绝无仅有的,还是一辆雪白的摩托,而在转来思源之前在东陵和余冰的关系也是不错的。
余冰好像站在这些学校关系圈的顶端,但凡和他扯上点关系的,都会被议论。
本来学校里就有对他们两个的传闻,这下还不炸开了锅。男生“哇哦”得嘘声四起,还有吹口哨的,有上前问他们怎么到现在才出来上体育课,在教室里那么久在干嘛的。向晨毅笑笑,用拳头表示回答。女生则在一旁指指点点,奉上几句嘲笑和几个白眼。
依冉觉得向晨毅很享受这种暧昧不明的状况,她只想低头快些走回自己的队伍里去。
篮球课上传球训练,她自然和杨欣一组,连她都忍不住八卦:“你和向晨毅是不是真的……”话还未说完,就被依冉打断:“怎么可能。”她略带敏感地大声说道。
简单的传球和上篮训练之后,老师吹着哨子让她们挨个试过,就放她们自由活动。体育课上女生拿着器材,装装样子,哪里肯好好练?最多嘴部运动,自由活动时间总是最让她们高兴得,可以忙着聊八卦,或者围在一起对操场上正热火朝天地打着篮球的男生们一番评头论足。倒是依冉和杨欣两个觉得没别的事做,随手投篮玩。一会儿女羽练毕也放掉了,乐小珊忙不迭地走过来,问:“刚刚你和向晨毅,怎么回事呀?我们羽毛球这边的女生都在问呢。”
“什么怎么回事,”依冉说:“他吃饱了饭又没事做了。”
“你真不喜欢他?”乐小珊不依不饶地问:“他刚转来没多久,年级里就有这么多女同学喜欢他诶,你们不是之前就认识嘛。”
很多人喜欢就能代表他很好?这是什么鬼逻辑。
“你以前谈过恋爱吗?”她们三个放下手中的器材,攀谈起来,虽然相识一年,倒没有谈过这种私密的问题,当然也是由于依冉一板一眼的个性,杨欣对这些事也不甚关心,其实是女生间常有的话题,到如今才讲起来。
我算谈过恋爱吗?依冉想。一哲应该不算。那就是没有了。
“那有喜欢的人吗?”乐小珊仍旧问。这种年纪的女生才特有的暗恋的心情。
依冉并没有同杨欣和乐小珊讲过徐一哲的事,她们自然不知道。
“算有吧。”依冉说。
“哦?谁呀?”她们都很想知道,何依冉喜欢的是一个怎么样的人。
“初中同学,同班的,出国了。”依冉坦然地用三个短语总结概括了一下。
“啊,”她们两个为没有机会认识这个让何依冉喜欢的人感到小小的可惜,乐小珊又问:“表白过吗?哈哈,怎么没有在一起呀?”
“没有,不知道啊,我们就不过经常一起玩而已。”依冉说得很诚实。
依冉回想了一下自己是不是喜欢过什么人,也许对她来说,就像契诃夫笔下的女主角,那个爱上爱情的女人,那个爱上约会,情书,神秘的吻,那个乐衷于婚前为一点小钱和店主计较半天却最终只扯了一块小布匹,那个痴迷于爱情却好像并不在意对方是谁的女人。
这种回想在她想起早熟的她小学时第一次喜欢一个男生,那个男生却让她递表白的纸条给另外一个女生,被老师发现之后,两个当事人却赖得一干二净,让依冉一个人受罚的时候隔楞了一下;在她想起秦轩几乎抱怨过她每一个男朋友,却在没有找好下一个男朋友之前持续维持这种关系的时候又隔楞了一下;接着她想起了徐一哲,心就不可抑制地痛了起来,这种回想就戛然而止了。
那个让她递纸条的男生让她明白她一心喜欢的可能不如表象上的看上去那么好。秦轩让她明白恋爱可以是寂寞的排遣以及平步青云的工具。徐一哲,她或许是真的喜欢过徐一哲的,却尝到了被亲近的人背叛的伤是有多么痛。
她本人对爱情还能抱有什么幻想呢?看看她的父母就知道了,就算没有感情也能凑合一辈子不是吗?她觉得她看得很通透,他们这个年纪的喜欢中意的不过是爱情本身,对象却是谁都可以。
“我以前倒有一个男朋友,”这边乐小珊自顾地说起来:“高一的时候分掉了。”
咦,真的?依冉和杨欣惊讶,追问为什么。
“没考在一个学校,慢慢就淡了,他现在在东陵,当初跟我讲不小心被爸妈知道了,他们不同意他现在谈恋爱,所以要分手。后来我一个东陵的同学告诉我他跟东陵一个音乐班的女生交往了,我心里就纳闷,这时你爸妈就同意你谈恋爱了?”乐小珊语气有些强硬,却掩饰不了难过。
上海这个区一共有十几所高中,其中六个重点,重点里面晋彦中学是最好的,思源次之,东陵是最差的。
“东陵算什么重点,”乐小珊说:“你们知不知道东陵是我们区每年堕胎率最高的学校,这是我听学长学姐他们说的,他们说到了高三高考之前体检,很多东陵的女的都是因为那个时候被查出来怀孕而不能高考的。”
“晋彦也不是什么好地方,”乐小珊又说:“越好的学校越乱。”
杨欣也煞有其事地附和:“如果喜欢上别人了干脆坦白,说一套做一套的男生最过分了。”
她们对于爱情的讨论还在继续,女生之间分享这种小秘密总是容易拉进她们的关系的。
体育课结束之后是语文课,课前照例是古诗词默写,依冉还在为向晨毅刚才戏弄她而愤愤不平,所以不打算给他看,活该他自己不背等着罚抄,他那手肘推了她几下,见她没有反应,无奈地摇了摇头,提笔往默写本上不知写着什么。
今天学的课文是毛主席的《沁园春雪》和《菩萨蛮》两首词,语文老师,那个可爱的小老头,可是毛爷爷的超级粉丝。他时常会跟自己的学生讲述,说毛主席死的时候他跟现在的他们差不多大,当时听到广播里这则消息一出,眼泪忍都来不及忍就掉了下来。
“别的不说,”语文老师说:“毛主席的古诗词功夫就是近现代没几个人抵得上的,现代诗他看也不要看,他觉得现代诗跟分行的散文没有区别。”
这位语文老师时常都要对着他们背诵些毛主席语录来激励他们,或者是他认为这能激励他们。什么世界是你们的,也是我们的,但归根到底是你们的,什么不管黑猫白猫,能抓住老鼠的就是好猫。他觉得这都是值得深思的人生真谛,讲得起劲了,连课文都顾不得讲解了。
依冉这次作文拿了奖,倒变得像语文老师的得意门生一样,听他长篇累述,大着胆子在课上问他,毛主席语录比起孔孟老庄来怎样。
“那怎么能一样,”他犹豫了一下,说:“讨论的内容和思考的角度不同,孔孟老庄在哲学层次上究竟要深一点。”
依冉挺喜欢这个语文老师的,他一直为语文在学生中没有地位而感到不平,说现在的孩子又势利又忘本。语文本就抓分不多,最好和最次的最多也就差个十来分,不像数理化一道大题就有十分,四下权衡不免舍此顾彼来得划算。
语文课结束又上了两节物理课,这一天才算结束。已近十月,天暗得早,风吹在身上也颇有凉意。依冉今天轮到值勤,和杨欣乐小珊她们道别之后,就和今天值勤的几个人扫地,拖地,抹课桌椅,擦黑板,想早点做完早点回家。
依冉发现同桌向晨毅还磨蹭着没有回家,她还憋着一口气不理他,所以不好问。向晨毅把作业摊在面前,一只手托着头一只手转着笔,看着他们劳动。
呆在只有几个人的空荡荡的教室里感觉总是有些奇怪,而且今天轮到值勤的又只有依冉一个女生。
一个外号“龙哥”的男生平时和向晨毅关系不错,看到他就这么坐着看他们忙来忙去,感到心里不爽,于是把手里的扫把往向晨毅处一丢:“喂,我们在打扫卫生你就这么坐着干嘛?快点来帮忙,早收工早回家。”
“劳动是光荣的懂不懂?”“龙哥”又补充一句。向晨毅并没有回嘴拒绝,而是温顺地拿起了扫把。
向晨毅拿着扫帚胡乱拨弄几下,就蹭到了依冉边上,依冉低头擦课桌不理他,他觉得没趣,只能开口说道:“要生气到什么时候啊?你都三节课没跟我说话了,也够了吧,真不知道什么地方得罪你了。”
§§§第8章
教室里本就没什么人,在场的当然都听的真切。
依冉面露尴尬,说:“你放课了不回家在这里做什么,这么喜欢打扫都给你做好了,我们都是要回家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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