依冉在房间里整理出行用的箱子，开始的时候还很有耐心的叠好放整齐，后来干脆胡乱往箱子里塞。路过依冉房间的何逸文嘲笑了一句：“不过就是去六天，你当搬家啊？”脸上却是羡慕的表情，她当然不是羡慕她去学农，是羡慕她可以和赵胤龙一起学农。
“赵胤龙是不是有喜欢的人啊，他是不是喜欢那个一直和你在一起的叫乐小珊的女生？”她犹犹豫豫地问道，好像这话不问出口，就不是真的一样。依冉心里叹了一口气，就算是这样粗枝大叶的何逸文，遇到这样的事，还是很敏感的。“谁跟你说的。”依冉随口回答，见何逸文怔怔地望着她，又说道：“关键不是他喜欢谁，是你喜不喜欢他。”何逸文嘴角闪过一丝坏笑：“你这是在鼓励我吗？”
依冉白了她一眼：“实话说我不知道为什么现在小姑娘一天到晚脑子里就想着谈恋爱，不觉得还有很多很多其它事情要想吗？”“比如呢？”何逸文反问。依冉一时语塞，过了一会自言自语道：“我们在一起就讨论男生，不知道男生在一起讨论什么。”“女生咯。这是自然规律。”何逸文说。
§§§第38章
一大清早，依冉就提着大包小包赶到人民广场的公交大巴站头，学农的地点是南汇的一个军训基地，坐落在当时刚建成不久的洋山深水港附近。依冉到的时候时间有些紧，班上的人已经基本到齐了，向晨毅帮她把包拎上大巴，一边说：“你包重可以跟我说，我可以去接你，”一边疑惑地问：“你到底在包里装了什么？”
大巴一开，对于没有太多出行经验的学生们来说，又是一个可以闹腾的兴奋点，大巴渐渐被欢愉的讲话声，打闹声，打游戏时的争论声充斥了。只有赵胤龙，看了几页漫画书，拿书盖着头呼呼大睡，坐在他旁边的向晨毅也只是埋着头看手机。依冉和杨欣坐在一起，她很不习惯早起，揉揉眼睛也颇有睡意。乐小珊旁边坐着她的同桌，一个来自HLJ的女生，高中里外地学生并不太多见，不免让这些同一个地方甚至同一个小区一起长大的学生们觉得他们举止及想法不大一样，比如乐小珊的同桌，喜欢吹嘘自己是满族人，爱新觉罗后裔，因为她本身姓朱，身材又有些，大家就嘲笑她叫“猪格格”。
“猪格格”拿出她带的零食和大家分享，薯片巧克力果冻酸奶，种类丰富，这次学农和高一时候的军训一样，也是不允许带零食的，所以她的这种分享行为，只能在坐大巴第一排的老班的眼皮子底下偷偷进行。一个喜欢撒播些小恩小惠的女生，注定是天生的政治家。“猪格格”还有一个外号，叫“包打听”，江湖百晓生一样的人物，简直就是八卦的发源地，谣言的制造机。
何依冉坐在靠窗的位子上，看着巴士奔驰时快速在眼前闪过的景物，好像在滚动的车轮上前行的样子，大概这就是人生全部的真谛。她听着赵胤龙和向晨毅小声地讲话，赵胤龙很开心地说他等了一年的动画片剧场版终于出炉了，她微微一笑，有什么东西可以让人等上整整一年？她突然觉得很安心，意识就渐渐模糊起来。
“嘿，醒醒。”何依冉觉得有人推她，睁开了眼睛，面前的杨欣笑道：“口水擦一擦，到了。”
一下巴士，这般学生就发现，果然是艰苦奋斗来了。
“这是什么鬼地方？”“猪格格”咂着嘴不满地说。
宿舍是十个人一间的上下铺，狭小阴湿，放行李的地方也没有，全都堆在床底下或者中间过道里，这些以我为尊，斤斤计较的独生子女们的矛盾就显现出来，为了一点地方争来吵去，置于冷言冷语互相讽刺对方自私自利不讲道理，其实大家都是没道理的主。
“猪格格”在和人争上下铺，宿舍里一时间有些剑拔弩张，不太友善的趋势。何依冉她们三个各自理东西，她最厌烦和人争辩，一般不是原则问题，通常采取能让则让的态度，避免任何泼妇骂街的行为。这厢依冉她们住的这个寝室刚刚消停，隔壁寝室又传来一阵女生的尖叫，原来班上一个叫吴炜的男生厕所出来之后找不到回寝室的路，胡乱撞进了女生宿舍，欢快地碰上女生正好在换衣服。一号寝室的女生集体出去看热闹，只见薛茜妮正义愤填膺地指责吴炜，受害人把头靠在一个女生身上，表情委屈到不行，身边围着一群女生正在安慰她。吴炜一耸肩，表示自己不是有意的，薛茜妮还是不依不饶。
吴炜是班级的体育委员，个子不高，长得到还耐看，平日里就是个二愣子，经常说自己长得像某一选秀明星，帅得太有局限性，不然早就倾国倾城了，其大言不惭的程度显见又是个爱表现的男生，名言是希望自己二十岁的时候上娱乐频道，三十岁的时候上财经频道，四十岁的时候上波士堂。
“猪格格”看了一会儿热闹，失去了兴致，走回寝室里，大咧咧地评论一句：“幸亏撞进去的是吴炜，如果是胡立仁，估计该大刑伺候了，还能这么笑嘻嘻地和他理论？”言下之意是鉴于其有几分姿色，这么做是被允许的。过了一会儿，班委林战，赵胤龙二人出现在女生寝室附近，作为男生代表，前来调停。薛茜妮好像这辈子都没有获得过这么多的关注一样，唾沫飞扬，越战越勇。“猪格格”也从寝室里重新走了出来，拿一双眼睛，紧盯着林战看。
“呵呵，都是影帝影后。”这是出自于杨欣的评论。
依冉朝人群忘了几眼，随口说了一句：“还能怎么样，总不能把眼睛挖出来吧。”拉着好友回了寝室，这句小声地议论本是她一贯态度的流露，却没想到被众人听了去。受害人还没有说话，薛茜妮脸色一变先跳出来说：“何依冉，你这话什么意思？将心比心，如果是你遇到这种事你会好受吗？可以站在别人的角度想想吗？”
何依冉一下子成了攻击对象，薛茜妮把矛头对向了她：“不是你的事你当然不会挂心，可是也不要说这种伤害人的话好吗？”
神经病。
何依冉眯了眯眼睛，心里直泛嘀咕。她最是怕惹事的，恨不得能挂个“你不喜欢我，就别来搭理我”的牌子在身上，这样都能得罪人，她叹了口气，女人多的地方，就是是非多。但是此时又不好不开口，开口呢，又既不好太强硬，又不好太软弱，还不能犹豫太久，不然一定被这帮八婆损得体无完肤。
“我没有这个意思，我就是觉得你们的争论太没有营养了，不能解决问题。”
薛茜妮眉毛一扬：“你这么来事，你说有什么解决问题的办法？”
何依冉知道薛茜妮一向很不待见她，但是一直客客气气的没有起过正面冲突。事实上她没有和任何人起过正面冲突。
薛茜妮见她不作声，以为她自知理亏，决定这次要在众人面前好好损她一损，于是说：“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就不要嘴贱！”
这话实是有些难听，颇有些蹬鼻子上脸的意思。何依冉脸色一黑，本来一直是要走的姿势，现在干脆转过身，两手往胸前一插，还没等薛茜妮的两个小跟班插嘴帮腔，开口说道：“要不要给你一个喇叭，这样你可以闹得更大声一点，不知道的还以为什么光彩的新鲜事呢。这边现在四个学校，四十多个班级超过一千六百个人，如果你那么想要拿她寻开心呢，这点人尽够你做宣传的了，哦还没有把老师算进去，这件事还可以把老师请来调停。你们还吵什么呢？”
这话半点没有吵架的意思，虽然语气很凶，何依冉一直都是云淡风轻的模样，并不想要别的人看见她真正的性情，连她自己也没见过，也不知道自己原来可以如此雄辩滔滔，她对生气了的自己有些吃惊。
在场的人，特别是男生全都张着嘴望着她，赵胤龙是知道她喜欢趁口舌之快的人，倒并不太吃惊，只是做出“不知道原来你是这样的人”的表情，身旁的乐小珊抚着她的背，示意她不要生气了。
薛茜妮涨红了脸，那位受害的女生也慢慢带了哭腔，场面正无法收拾，再吵下去一定是要闹到老师那里的，那样谁都没有好果子吃。
§§§第39章
“快看快看，东陵的人。”人群里面的一个女生小声说。众人的注意力立刻分散了。
“怎么了？”余冰看了一眼何依冉冷冷的脸，开口问道。
薛茜妮本来已经暴跳如雷，这时又换上另外一副模样：“思源的事不管你们东陵的事。”模样颇有些娇斥的样子。
何依冉心里暗做呕吐状，估摸着薛茜妮到底要人来疯到什么时候；余冰说：“吴炜是我朋友，这都不能管？”他身边的韩佳茗轻轻瞄了薛茜妮一眼，她就不说话了。
略听了几句来龙去脉，余冰开玩笑地说了一句：“那不然他也脱了给你看，你们俩就算扯平了？”众人听他这样一说，全都嘻嘻一笑，然后各自散了。
何依冉和班上女生的关系却没有缓和，她们背地里议论她就会向着男生，再就是什么不好听的话都有了。她这气生得也有一些大，好一会脸色没有缓和过来，杨欣和乐小珊也不敢上来搭腔，过了一会儿才变得面无表情起来。
集合的哨声响起，男生女生们赶忙换了衣服来到操场，午饭是在一间毛坯小屋里的木桌板凳上完成的，没吃过大锅饭的学生们都嫌难以下口，随便拌了几口豆腐汤下饭。午饭后照例是所有集体活动之前都要进行的校领导讲话，主要是交待了一下行程安排，下午是军队训练，晚上是四校的联合开幕演出，然后是全体拉歌活动。虽然阳光有些灼人，但是天并不太热，也就没有高一军训时候辛苦，教官是一位在役军人，皮肤黑黝黝的，普通话很标准，何依冉一听北方人讲话，不管说的是什么，就觉得是在说段子侃大山，让人不由自主地想笑。
一个班级分四排站，男生战前面，站在后排的女生之间小声地议论男生里面哪个穿军装的“兵哥哥”最好看，争来争去没有一个定论，结果就是抿着嘴痴痴地笑。整个基地好像并不是太大，行军间总可以碰到别的班的，或者别的学校的队伍，基地里军号声此起彼伏，如果碰到认识的人，一定要挤眉弄眼嬉笑一番。
一个不知道哪个学校的队伍经过，可以听到队伍里的人议论纷纷：“哎哎哎，这个好像就是向晨毅班级。”“哪个是他？”“看到了看到了。”“站在他们队伍第一排的那个是谁？好像也蛮帅的。”“向晨毅女朋友是哪一个？”“女生排第二个。”“哦…好像也一般般嘛。”
“讲什么闲话？”教官吼道：“喊军号的时候没见你们这么有劲，中饭没吃饱？给我立正站好！”
依冉好像还在为上午的事情不高兴，看上去面无表情，其实别人说的话她都听到了，看着向晨毅的背影慢慢陷入沉思。
爱一个人的极致，就是把他当成信仰。
各种心情交织成一味，光有甜不行，光有苦也不行，那种患得患失的感觉实在是一种自我折磨。
依冉叹了一口气，歪着脑袋想，恋爱真是一件麻烦事。
她想得太专注，以至于教官喊她都没有听见：“女生第一排第二个，在想什么呢？”教官跑过来，上下打量了她一下：“别心不在焉的，站到第二排做排头去。”
“好，以后会操的队伍就是这个，四排报数！有没有少的人？”第一排排首赵胤龙说：“没有。”教官眼睛一瞪：“男孩子怎么讲话有气无力的！重来！”
“报告教官，全部到齐！”赵胤龙毕恭毕敬地喊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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