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丰隆,此时离开恐非上策。”玱玹望着山下蜿蜒的栈道,指尖捏着片枯叶,“粮库被盗案未结,西炎城人心惶惶,你若此时回赤水……”
赤水丰隆拍了拍他肩膀,震得树上积雪簌簌落下:“玱玹,你莫不是忘了我赤水子弟的脚程?就算西炎城戒严,也拦不住我带三千骁骑穿林而过。”他忽然压低声音,眼底闪过狡黠,“不过你若实在舍不得我,不妨首说。”
玱玹转身看向远处云雾缭绕的山峦,想起小夭在玉山上跳舞的模样:“不是我舍不得,是有人……”他顿了顿,抓起一把雪捏成球,“小夭近日总说脚踝疼,你留几日陪陪她吧。”赤水丰隆挑眉,雪粒从指缝滑落:“原来轩王殿下也会说这种绕弯子的话了?”
与此同时,皓翎王宫的琉璃顶下,阿念正对着满殿美男发脾气。“这个太矮!”她挥挥手,珊瑚珠串在腕间撞出脆响,“那个太胖!”王座上的皓翎王无奈轻笑:“念儿,你连看都没看就说不好,莫不是……”“父王!”阿念跺脚,裙上银铃乱响,“我就是要随便选!选个比玱玹更好的!”
皓翎王示意左右退下,将女儿拉到身边:“念儿,你可知婚姻大事……”“我知道!”阿念别过脸,耳坠上的珍珠跟着晃动,“他娶辰荣馨悦也好,娶别人也好,总归不会娶我。既然如此,我为何不能嫁别人?”她忽然想起玱玹给她编花环的样子,眼底闪过痛楚。
清水镇的老木屋里,涂山璟正替小夭调整琴弦。“手腕再抬高些。”他的指尖掠过她手背,带着青丘特有的雪松香气,“对,就这样。”小夭却忽然按住琴弦:“璟,你好像很抗拒弹琴?”
涂山璟的手顿在半空,琴弦震颤出细碎的杂音。窗外传来相柳的妖风,卷着枯枝拍打窗棂。“小时候……”他垂眸拨弄琴弦,“大哥总说琴声会引来仇家,不许我碰。”小夭看着他眼底的阴影,轻轻握住他手腕:“可你现在不是在为仇家弹琴,是在为我。”
琴弦忽然绷断,在静谧的屋内惊起一声清响。涂山璟望着她眼中的坚定,忽然笑了:“好,为你。”他重新调弦,《关雎》的旋律从指缝流出,檐下积雪被琴声震落,在阳光下折射出七彩光斑。屋外的防风邶听见琴声,嘴角扬起苦涩的笑,指尖的酒盏被捏出裂纹。
西炎王宫的寝殿里,西炎王对着案头的玉匣叹气。“陛下可是在为小夭的礼物发愁?”老内侍捧着暖炉进来,“老奴听说青丘的九尾狐裘……”“罢了,”西炎王挥挥手,“那孩子最烦这些金玉俗物。”他忽然想起小夭小时候偷喝他酒的模样,眼底泛起暖意,“把我当年征战时用的兽首刀拿来,替我刻上‘长命百岁’西个字。”
赤水河畔的竹林里,赤水丰隆正对着月光擦刀。“丰隆!”玱玹的声音从竹林深处传来,带着少见的怒意,“你竟真的要走?”丰隆抬头,看见好友踩着竹影走来,衣摆上还沾着雪粒:“轩,我赤水男儿言出必行。再说……”他忽然轻笑,“你若真担心我,为何不叫小夭来留我?”
玱玹猛地止步,竹枝在他掌心留下淡红的痕。远处传来更夫打更的声音,己是子时三刻。“明日早朝,”他转身时声音低沉,“我会向祖父请命,让你全权督办粮草押运。”丰隆望着他的背影,忽然明白——有些话,比“留下”更重。
阿念的选亲宴上,皓翎王躲在假山后偷瞧。“父王!”阿念突然转头,发间金铃骤响,“鬼鬼祟祟的做什么?”皓翎王尴尬地咳嗽两声,从假山后走出:“念儿,这位是东海鲛人王子,擅吹……”“不嫁!”阿念打断他,目光落在远处梅林,“我要嫁的人,须得会编花环,会捉萤火虫,会……”她忽然意识到自己在说什么,猛地闭嘴。
小夭在梅花园里踱步,指尖抚过冰冻的梅枝。忽然间,脚下的积雪裂开,无数藤蔓破土而出,缠上她的脚踝。“谁?”她抽出随身短刀,却见藤蔓上开着血色小花,正是辰荣族的图腾。远处传来阴冷的笑声,却在她祭出轩辕剑时骤然消失。
“小夭!”涂山璟的声音穿透梅林,他腰间玉佩泛着微光,正是青丘的避邪之物。藤蔓在见到他的瞬间缩回地下,只留下小夭脚踝上的血痕。“没事吧?”他跪坐在雪地上,取出金疮药,“是辰荣旧部的结界术,他们……”“我知道。”小夭按住他手背,“他们想让我怕,想让我恨。”
涂山璟抬头看她,发现她眼底有火光跳动,像极了当年在极北之地时的模样。他忽然想起相柳的警告,指尖微微发颤:“明日我回青丘后,你每日卯时三刻到辰时三刻,务必待在朝阳殿,那里有……”“我会小心。”小夭替他拂去肩上落雪,“你也一样,莫要再让防风意映碰你的药汤。”
除夕夜的西炎城,家家户户张灯结彩。西炎王独自坐在太液池边,望着水面倒映的宫灯。“陛下,该用膳了。”老内侍捧着食盒走来,“今日做了您最爱吃的……”“拿走吧。”西炎王挥挥手,忽然看见池底游过一尾红鲤,想起小夭小时候趴在池边喂鱼的样子,“去把玉匣拿来,我要给小夭写信。”
青丘的议事殿里,族老们围着暖炉议事。涂山璟却独自坐在后园的梅树下,望着天边明月。“少主,该喝药了。”丫鬟捧着药碗走来,“这是那位……小夭姑娘配的祛寒散,她说……”“知道了。”涂山璟接过药碗,忽然想起小夭煎药时被热气熏红的眼角,“以后不必叫她‘那位’,她叫小夭,是……是我的贵客。”
相柳站在辰荣山巅,望着山下篝火通明的军营。“将军,来喝一杯!”士兵们举着酒坛欢呼,火光映得他们脸上红扑扑的。相柳接过酒坛,辛辣的酒液灼烧着喉咙,却暖不了心底的寒。他忽然想起小夭酿的梅子酒,想起她笑起来时酒窝里的光,指尖猛地收紧,酒坛应声而碎。
大年初一的清晨,小夭展开涂山璟的信,羊皮纸上是他工整的字迹:“见字如晤,青丘的梅花开了,等你来看。”她摸着纸上淡淡的雪松香气,忽然听见窗外传来熟悉的鸟鸣——那是涂山璟教她辨认的青丘雀。
阿念站在皓翎王宫的城墙上,望着西炎方向的朝霞。“公主,该用早膳了。”侍女捧着金盏走来,盏中是她最爱喝的牛乳茶。阿念却推开茶盏,从袖中取出玱玹送的玉哨,轻轻吹响。远处的云层里,隐约有青鸾的鸣叫声传来。
玱玹站在西炎王宫的露台上,望着东方既白的天空。赤水丰隆的马蹄声从宫外传来,带着赤水河畔的湿气。“轩,”丰隆递来一坛酒,“新年好。”玱玹接过酒坛,指尖触到坛口的赤水图腾:“丰隆,等打完这场仗,我带你去玉山上看雪。”
雪粒落在酒坛上,很快融成水珠。远处的钟楼上,传来新年的钟声。小夭在梅林里轻抚琴弦,涂山璟在青丘梅园里折下第一枝梅花,相柳在辰荣山巅刻下新的战痕,阿念在皓翎城头望着西炎方向——他们的故事,在这钟声里,又翻开了新的一页。
“小夭,”涂山璟在信的末尾写道,“愿新年,胜旧年。”而此刻的小夭,望着漫天飞雪,忽然明白——有些路,注定要携手走过;有些恨,终将被爱化解。就像这漫天的雪,落在不同的地方,却终将汇成同一条河流,流向春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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