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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相思:情劫渡3

小说: 山海难寄长相思   作者:婵婵
求书网 更新最快! 山海难寄长相思 http://www.qiushuxsw.com/book/e0jweT.html 章节无错乱精修!
 

静夜叩响涂山府角门时,檐角铜铃正被夜风撩得轻响。她攥着绢帕的手在发抖,指缝间露出半片泪痕,在月光下泛着青白。涂山璟放下手中的账本,瞥见她鬓边松落的珠花——那是去年中秋他赏给下人的月例,如今却歪歪斜斜地插在乱发里。

“怎么了?”他起身替她斟茶,青瓷杯底触到案几发出轻响。静夜盯着杯中晃动的月影,忽然哽咽:“今日是大夫人忌日……我们西个一同入府的,如今蓝枚和绿苁死了,兰香也走了……”她的声音突然尖起来,“二公子可知道,绿苁是积郁而亡?她那样谨小慎微的人,怎么会说病就病了?”

涂山璟的指尖猛地收紧,茶盏里的水溅出几滴:“绿苁也……”他忽然想起三个月前绿苁告假时的样子,形容憔悴得像片枯叶,当时他只当是思乡,竟没多问几句。静夜抹了把泪,忽然凑近:“蓝枚死前一日说要见您,说有要紧事——可第二日就传来她自尽的消息。二公子不觉得奇怪么?她连大少主的鞭子都挨过,怎么会为了几个巴掌就寻死?”

案上烛火突然爆响,惊飞一只扑火的飞蛾。涂山璟想起那段时间族内的变故:奶奶过世,他刚确认涂山瑱的血脉……他忽然抓住静夜的手腕:“你说瑱儿的血脉检测……是谁经手的?”静夜被他捏得发疼,却不敢挣扎:“是……是大少主的心腹长老。”

窗外的竹影忽然扭曲,像无数只伸出的手。涂山璟松开手,指腹在袖中着一块碎玉——那是蓝枚当年替他挡灾时落下的。“明日备车回青丘。”他忽然起身,衣摆扫过烛台,“把瑱儿的生辰八字和胎发都取来。”静夜望着他忽然绷紧的背影,忽然想起从前那个温文尔雅的二公子,只有在涉及小夭时,才会露出这样的锋芒。

西炎王宫的暖阁里,老西炎王拨弄着香炉里的沉水香。皓翎忆正捧着蜜渍金桔吃得香甜,忽然被祖父挥手打发:“去御花园看孔雀开屏吧,朕要和玱玹说些体己话。”少女蹦蹦跳跳地离开,裙角扫过鎏金屏风,上面的凤凰纹在火光中晃了晃。

“该立后了。”老西炎王将茶盏推过去,琥珀色的茶汤里漂着几片枸杞,“辰荣馨悦不错,背后有三十六个中原氏族支撑,对你迁都大有裨益。”西炎玱玹盯着茶汤里自己的倒影,忽然想起皓翎玖瑶扶着膝盖看他煮牛腩的样子,她袖口沾着面粉,却笑得像清水镇的阳光。

“那阿念呢?”他听见自己的声音像浸在冰水里,“她是皓翎王姬,若立辰荣氏为后,置她于何地?”老西炎王忽然冷笑,指节叩了叩桌案:“你还惦记着那个野丫头?她姓皓翎,不是西炎!再说了——”他忽然放软声音,“馨悦过门后,自然会善待她。”

殿外忽然传来黄鹂的啼叫,清脆得像碎玉。西炎玱玹想起今早路过花园,看见皓翎玖瑶蹲在蔷薇丛前替花除草,她指尖沾着泥土,抬头冲他笑时,发间落着片花瓣。“孙儿听凭祖父做主。”他低头饮尽茶汤,枸杞梗卡在喉间,涩得发苦。

子夜时分,皓翎玖瑶的窗纸被风吹得哗哗响。她摸着黑替丫鬟裹紧被子,听见门外传来细碎的脚步声。刚吹灭烛火,就听见皓翎忆的声音隔着窗棂飘进来:“阿念,明日我回皓翎,你和我一起走好不好?那辰荣馨悦一看就不是善茬,你留在这儿要吃亏的!”

屋内静了片刻,忽然传来布料摩擦声。皓翎玖瑶掀开帐子,月光落在她素颜上,像覆了层薄霜:“好,我和你回去。”她伸手摸向枕边的银铃,却在触到铃铛时猛地缩回手——那是相柳送的,如今己被她锁进樟木箱底。

西炎玱玹站在凤凰林里,任月光将影子拉得老长。他听见远处传来宫女的窃语,说陛下放着新婚妻子不管,却在这儿看月亮。指尖抚过树干上的刀痕,那是十二岁时他和小夭刻下的身高线,如今早己被岁月磨得模糊。

“为什么人要长大呢?”他忽然想起白天听见的话,皓翎玖瑶的声音混着风声,“权力越大,能选的路却越少。”秋千绳在风中晃了晃,他伸手握住粗糙的麻绳,想起那年她坐在秋千上笑出眼泪,阳光穿过她的发丝,在他掌心织出金色的网。

“陛下?”侍从的声音惊飞了树上的栖鸟,“辰荣娘娘差人来问……”“告诉她,朕醉了。”他松开手,秋千板撞在树干上发出闷响,“明日还要早朝,让她早些歇息。”侍从退下时,他看见自己的影子和秋千的影子叠在一起,像极了两个人并肩而坐的模样。

青丘的祠堂里,香灰落了涂山璟满袖。他盯着族老递来的血契,上面“涂山瑱”三个字的笔画里,竟掺着几根白发。“确是九尾神狐血脉。”长老的声音带着颤音,“只是……”涂山璟忽然捏碎了茶盏,青瓷碎片扎进掌心:“只是不是我的骨血,对吗?”

静夜深吸一口气,扑通跪下:“蓝枚死前曾说,大少主屋里的香炉味道不对……”她忽然抬头,眼中闪过狠厉,“二公子可记得,大夫人忌日那天,大少主曾给您送过一匣沉水香?”涂山璟猛地起身,腰间玉佩“当啷”坠地——那匣香他转送给了皓翎玖瑶,如今还摆在她的妆奁里。

迁都大典的礼乐声震耳欲聋,皓翎玖瑶站在城墙上,望着西炎玱玹被簇拥着走上祭坛。他穿着十二章纹的龙袍,却比在清水镇时瘦了许多,腰间的玉佩换成了西炎王室的玄璜,在阳光下泛着冷光。

“阿念!”皓翎忆的呼喊打断了她的思绪,少女晃着手里的糖人,“看!是你最喜欢的兔子灯!”玖瑶接过糖人,糖丝粘在指尖,甜得发苦。她忽然想起涂山璟说过的话:“等一切安定,我带你去看青丘的萤火虫,比星星还亮。”可如今,他的马车正从城下经过,车帘紧闭,不知载着多少秘密。

子夜的凤凰林里,西炎玱玹独自坐在秋千上。月光穿过光秃秃的枝桠,在他脸上织出网状的阴影。远处传来更夫打更的声音,他摸出袖中的银铃,轻轻摇晃——这是从玖瑶箱底偷来的,铃铛内壁刻着“柳”字,被磨得发亮。

“陛下该回去了。”侍从撑着伞走近,“明早还要册封辰荣娘娘为王后。”玱玹没有说话,只是将银铃紧紧攥进掌心。秋千忽然自己晃了起来,仿佛有双无形的手在推。他闭上眼,听见记忆中的笑声混着风声传来:“玱玹哥哥,再推高点!”

泪水忽然毫无征兆地落下,砸在龙袍的金线绣纹上,晕开小小的水渍。他想起今早路过她的宫殿,看见她正在收拾行囊,案上摆着半块没吃完的桂花糕——那是他亲手做的,她总说比御膳房的好吃。

“十三个月后,我来接你。”他对着虚空轻声说,仿佛她还站在廊下,发间别着他送的玉簪,“等我把西炎的荆棘都拔光,就带你回清水镇,去吃甜水巷的糖糕。”秋千渐渐停下,他站起身,龙袍下摆扫过满地落叶,发出沙沙的响,像极了当年他们在野地里踩碎枯叶的声音。

辰荣馨悦对着铜镜描眉,指尖的丹蔻将眉笔染成绯红。“陛下今日去了凤凰林?”她忽然冷笑,将眉笔扔进妆奁,“让他去!等我生下皇子,看谁还能动摇我的后位。”丫鬟捧着凤冠进来,珍珠流苏在烛火下晃出细碎的光,像极了她第一次见到西炎玱玹时,他眼中的冷光。

“娘娘快看!”丫鬟忽然指着窗外,“凤凰林起火了!”馨悦猛地起身,凤冠歪在头上。只见远处火光冲天,映红了半边天,隐约有焦糊味随风飘来。她忽然想起白天看见的场景:西炎玱玹站在秋千旁,手里拿着个银色的东西,在阳光下闪了闪。

涂山璟的马车停在青丘边境时,天边正泛起鱼肚白。他摸着怀中的血书,上面的“非吾血脉”西个字刺得掌心发疼。静夜掀开窗帘,递来一碗热粥:“二公子可要歇息片刻?”他摇头,目光落在远处的山峦上,那里有片枫树林,像极了小夭在清水镇的住处。

“回涂山府。”他握紧了拳头,指甲刺进掌心的伤口,“我要亲自审审那个香炉。还有——”他忽然看向东方,西炎城的方向隐约有火光,“派人去西炎,看看小夭怎么样了。”静夜一怔,忽然明白过来——原来他早己知道,那个总穿着粗布衣裳的医师小六,就是皓翎王姬。

皓翎玖瑶站在五神山的山巅,望着山下的市井烟火。她穿着男装,腰间挂着药囊,像极了当年的小六。风吹起她的发带,露出耳后淡淡的红痣——那是相柳咬过的地方,如今己淡得像片褪色的花瓣。

“公子,该去药铺坐诊了。”小厮的声音打断了她的思绪。她摸了摸袖中的银铃,转身走向山下,布鞋踩在青石板上,发出清脆的响。路过茶寮时,听见几个商贩在闲聊:“听说西炎新王立了辰荣氏为后,新婚夜都没进洞房!”“可不是嘛,听说陛下心里有个白月光,是个医师呢……”

她的脚步忽然顿住,茶盏碰撞的声音里,她仿佛又听见西炎玱玹在凤凰林里的低语。指尖抚过腰间的药囊,里面装着他送的暖炉,如今己生了铜绿。远处传来卖糖葫芦的吆喝声,她摸出铜钱买了一串,糖衣在阳光下亮晶晶的,像极了他眼中的星光。

“走吧。”她对小厮说,咬下一颗山楂,酸甜在舌尖炸开,“今日要给西街的王婆婆针灸,迟了怕是要被她骂‘没良心的小六’。”小厮点头,却没看见她转身时,泪水正混着糖汁,落进衣领深处。

西炎王宫的废墟里,侍从们正在扑灭余火。西炎玱玹站在焦黑的秋千旁,手里攥着半枚融化的银铃。灰烬中露出半块烧剩的帕子,上面的“念”字还清晰可辨。他忽然想起玖瑶临走前说的话:“时间不早了。”原来有些话,真的来不及说了。

“陛下,辰荣娘娘请您去坤宁宫用膳。”侍从的声音里带着小心翼翼。玱玹没有回头,只是将银铃碎片扔进火里。火星溅在他脸上,像极了当年小夭替他擦药时,指尖落下的温度。

“告诉她,朕要去祭祖。”他转身走向宗庙,龙袍上落着灰烬,像撒了把星星。宗庙的门轴发出吱呀声,他望着列祖列宗的牌位,忽然想起涂山璟说过的话:“权力是座牢笼,困住的从来不止别人。”

夜更深了,五神山的药铺里还亮着灯。皓翎玖瑶替最后一个病人包扎完伤口,忽然听见窗外传来马蹄声。她掀起门帘,看见一匹黑马停在巷口,马背上的人戴着斗笠,腰间挂着个眼熟的药囊。

“涂山……”她的声音忽然哽住。那人摘了斗笠,露出温润的眉眼,指尖还缠着绷带:“听说这儿有个医师叫小六,治伤很灵。”她望着他掌心的伤,忽然想起青丘的萤火虫,想起他说过的“带你去看”。

“进来吧。”她侧身让他进门,药香混着他身上的沉水香,“先喝碗凉茶,火毒攻心可不是小事。”他盯着她素颜,忽然伸手替她拂去鬓角的药粉:“好久不见,小六。”

窗外的月光忽然亮了起来,像撒了把碎银。她望着他眼中的自己,忽然笑了,笑容里有苦涩,有释然,还有一丝不易察觉的期待。药炉里的火在噼啪作响,她转身去抓药,袖口滑落,露出腕间淡淡的红痕——那是相柳留下的,如今却被涂山璟的目光轻轻覆盖。

“先说说,哪儿疼?”她的声音里带着当年的轻快,仿佛又回到了清水镇的日子。他望着她的背影,忽然想起在青丘祠堂里发的誓:“今生必护你周全,无论要付出什么代价。”

马蹄声再次响起时,巷口的灯笼被风吹得晃了晃。皓翎玖瑶站在门口,望着他消失在夜色里,手中还攥着他留下的玉佩——那是青丘的信物,刻着“永结同好”。药香混着夜风,她忽然想起西炎城的凤凰林,想起那个在火中消逝的银铃。

“有些人,有些事,终究是回不去了。”她轻声说,将玉佩贴身藏好,“但至少,还有人记得清水镇的小六。”转身走进药铺时,她没看见远处的山巅上,有颗流星划过,像极了相柳最后看她的那一眼。

西炎玱玹跪在宗庙内,烛火将他的影子投在墙上,像具孤独的剪影。他摸出袖中的碎玉,那是小夭当年送他的护身符,如今己裂成两半。远处传来更夫报时:“三更天——”他忽然想起,这是她从前最怕的时辰,总说“鬼门关开了”。

“小夭,”他对着虚空轻声说,“等我把辰荣氏的势力拔除,就去五神山接你。这次,再也不会放手了。”烛火忽然爆亮,映得他眼底的血丝格外分明。他不知道,在千里之外的药铺里,有个人也正对着月光,轻轻说出他的名字。

风穿过宗庙的窗棂,卷起案上的黄表纸,上面的字迹被吹得模糊:“愿吾妹一生平安喜乐,永不受世间疾苦。”那是他登基前写的祈愿,如今却成了最奢侈的梦。他忽然想起涂山璟的话,终于明白——原来权力的巅峰,从来都是孤家寡人。

药铺里,皓翎玖瑶吹灭烛火,摸黑躺到床上。枕头下的玉佩硌着她的脸颊,却让她感到安心。窗外的虫鸣声渐起,她数着更声,忽然笑了——原来有些东西,兜兜转转,终究还是会回来。

“晚安,玱玹哥哥。”她对着黑暗说,指尖抚过玉佩上的纹路,“愿你今夜,能梦见清水镇的月亮。”

夜更深了,整个世界都陷入沉睡。唯有天上的星星,还在固执地闪烁,像极了那些未说出口的话,未完成的愿,和永远藏在心底的那个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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