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如墨，冯宅高墙外的桂树在风中轻晃，叶影如鬼魅，落在幽暗的水泥地面上。
一道身影翻过围墙，无声落地。
洛星河戴着黑色鸭舌帽，穿着普通黑卫衣，脚步极轻，没有惊动任何传感设备。他在黑暗中走得极快，仿佛熟悉每一条没有监控的街道。
一辆废弃的外卖电动车藏在角落，他拉开坐垫，取出头盔与临时通信耳麦，熟练地装备好，随后启动电机，混入深夜无人的街巷。
十五分钟后，海城北郊，废弃码头边缘的仓库外，风从海口吹来，裹挟着腥味。
仓库门“吱呀”一声被推开，一缕光束打出，照在门口那人身上。
“别动。”门后传来沙哑低沉的声音。
洛星河站住，抬起手，微微侧头：“你还是老毛病，先问后认人。”
黑暗中传来一声干笑，手电移开光束，一道魁梧身影走出。
那人穿着旧伪装服，一只眼角有浅淡刀疤，五官棱角分明，举手投足间带着狙击手特有的稳定与压迫感。
“老鹰。”洛星河点头。
“星河。”老鹰收起狙击枪，咧嘴笑了笑，却没太多情绪波动，“你回来了。”
“暂时。”洛星河走入仓库，关上铁门，内部仍保持着数年前的简易布防：残破的沙袋、打磨过的射击口、角落藏着备用物资。他目光扫过，心底泛起一丝不易察觉的涟漪。
“这地方，你居然保留着？”
“留着纪念死过的人。”老鹰将水壶抛来，“你说你消失两年，现在忽然联系我，是打算重组？”
洛星河接过水壶，喝了一口，冷静点头。
“黑曜，要重建。”
老鹰目光微凝：“黑曜不是你解散的吗？当初我们差点死在第七战区。”
“所以我要亲手捡回来，用它干一件真正值得的事。”洛星河将水壶放回原地，声音低沉。
“你不说目标，我不会动。”
“我知道你不会。”洛星河转过身，目光沉静如铁，“所以我这次，只来通知你，不是来劝你。”
老鹰眼神一变，默默靠坐在沙袋堆上，“你以前没这么狂。”
“以前没这么恨。”洛星河拉开一块油布，下面是一幅折叠地图和几张信息照片，部分标记己用墨笔圈出。
“赵天策？”
“只是开始。”
老鹰看着他许久，忽然笑了一声，“真是老了……你是黑曜的骨头，我算什么？”
“你是黑曜的眼睛。”洛星河沉声道，“没有你，我不敢往深水里走。”
屋内安静了几秒。海风挤过仓库破损的铁皮屋顶，掀起一串哗啦哗啦的金属声。
就在这时，洛星河右耳一动，眉头一皱。
“……来了。”
他蹲下身，迅速拔出藏在靴筒中的匕首，悄然滑至门边。
外面，有脚步声，极轻，但混在风里很明显是踩着规律节奏。更像是——训练有素的监控人员。
他在心里默算了一下路线，向老鹰轻吐一句：“冯家的人。”
老鹰没有多问，只将狙击枪拉近，趴下贴近射击口。
洛星河从后门闪出，一跃跃上仓库后侧金属架，俯瞰下方草地。
果不其然，一个身穿灰衣的管家模样的中年人，正戴着耳机贴身通讯，缓缓逼近仓库。
“目标在此区域，行动代号S4，准备回传定位。”
洛星河冷哼一声，身形跃下，双脚踩中草地无声落地，五步逼近，身手如电。
那人刚要转身，脖颈己被铁臂箍住，随即手中耳机被迅速取下掐碎。
“……谁派你来的？”
“我……我只是受冯董事吩咐！”中年人嘴唇发抖。
洛星河低头看着他，目光如刃，“下次别跟丢，就当你今夜没见过我。”
下一秒，掌刀精准砍在对方颈后。
他顺势扶着昏迷的身体缓缓落地，将人藏进草丛掩体。
这一切，只用了一分钟。
他站起身，回头望了眼仓库灯光。
老鹰的声音从耳机中传来：“你麻烦不小。”
“还好。”洛星河轻声回答，“我从不打无准备的仗。”
午夜一点半，冯宅后院寂静。
月光洒在碎石小径上，照亮竹林旁静静燃着的草药炉。
洛星河翻墙而入，落在花圃边沿，目光一扫，却在桂树下看见一个身影。
苏念微正跪在地上，替老仆冯伯敷药。
她穿着家居睡裙，外罩一件针织长衫，脸颊因炉火微红，神情专注。
“动作慢些，会疼。”她轻声说着，指尖稳稳扶住冯伯发烫的膝盖，将草药轻按其上。
洛星河原本打算悄然离开，但那一幕让他脚步微顿。
冯伯面露痛色，却强忍着不吭声：“唉，小姐，这事本该老奴自己来，哪敢让您半夜照顾……”
“你守我爷爷几十年，我照顾你一晚算什么。”苏念微柔声笑道，又抓起热茶吹了口气，递给他。
“多谢小姐……”
洛星河的目光，落在她那只拿茶杯的手指上。细长、白净，却因操劳略微泛红。
他沉默了几秒，正打算转身。
“你去哪了？”
她的声音轻轻传来，没有回头，却像是早就察觉他在身后。
洛星河顿了下，目光淡淡：“散个步。”
苏念微起身，拎起那盏装着茶水的紫砂杯，慢慢走近。
她站在他面前，微仰头，看进他略显疲倦的眼里。
“你不是那种会‘散步’的人。”
洛星河沉默两秒，嘴角扯动：“那我该是什么样的人？”
“藏事的人。”她认真地说，声音低下来，“就像现在，看着冷静，其实心里早己经起了风暴。”
他看着她，目光深沉，却没有回应。
她将茶杯塞进他手里，指尖擦过他的掌骨，那一瞬温热传来，洛星河微微一怔。
“夜里冷，别总一个人扛。”
他低头看着那杯热茶，嘴角终于轻轻：“你管得倒宽。”
苏念微笑了笑，没有继续逼问。她转过身去，却忽然停住。
“你知道吗？”她声音有些低，“宴会上，我真想冲上去替你挡住冯晴晴那巴掌。”
“你做了。”
“但太晚了。”
洛星河抬起头，眼中波澜起伏。他没说话，却将茶杯轻轻放在石凳上。
“谢谢。”
她转身看着他，眼中带着一点莫名的情绪。
“我从没觉得你是废物，哪怕大家都这么说。”
风吹过竹林，叶影婆娑。
洛星河看着她清亮的眼睛，嗓音低哑：“有些债，得慢慢还。”
苏念微的脸颊红了一瞬，随即轻咬下唇：“那……你别一个人还。”
她说完便匆匆转身离开。
只留下洛星河站在原地，望着那片渐远的身影，片刻不语。
半晌，他取出袖中藏着的小型监听器，轻声道：“老鹰，你听见了吗？”
耳机那头传来沙哑笑声：“啧啧，没想到你也会有软肋。”
“不是软肋。”洛星河缓缓说道，“是我这次必须赢的理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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