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节
老房子的装修工程进行到第十天，许大山第一次体会到了失眠的滋味。
凌晨三点，他躺在出租屋的床上，眼睛盯着天花板上的一道裂缝。妻子李芳在身边发出均匀的呼吸声，女儿小雅在帘子另一侧的小床上翻了个身。许大山轻轻起身，摸黑走到厨房，打开手机计算器又算了一遍。
"材料费超支八千六，人工费超支西千二…"他咬着嘴唇，手指在屏幕上快速滑动，“这样下去别说分红了，连本钱都收不回来。”
手机突然震动起来，周明远的名字跳了出来。许大山差点把手机掉进洗菜池里。
"还没睡？"电话那头，周明远的声音清醒得不像凌晨三点。
“周、周总，您怎么…”
"系统提示工程预算即将超标。"周明远的声音带着几分电子合成的冷静，“来工地，现在。”
二十分钟后，许大山骑着电动车赶到老房子。深夜的街道空无一人，只有那栋正在装修的三层小楼亮着灯。周明远站在二楼阳台上，手里拿着一台平板电脑，身上穿着价值不菲的休闲装，却戴着一顶许大山的黄色安全帽，看起来格格不入。
"上来说明情况。"周明远朝他招手。
许大山三步并作两步跑上楼，额头己经渗出细密的汗珠：“周总，是这样的，瓦工老李说墙面不平需要多刮一遍腻子，还有水电工小张…”
周明远抬手打断他：“你知道我为什么能成为富人吗？”
许大山愣住了，不知该如何回答。
"因为我从不听借口。"周明远把平板电脑递给他，“看这个。”
屏幕上是一张详细的表格，列出了每一项预算和实际支出的对比。许大山惊讶地发现，周明远连每颗螺丝钉的价格都记得一清二楚。
"工人骗你多报工时，供应商以次充好，你自己又不好意思砍价。"周明远的声音像一把锋利的手术刀，“这样下去，这个项目会亏五万八千元。”
许大山的后背瞬间被冷汗浸透。五万八，相当于他半年的工资。
“我…我明天就去找他们…”
"现在就去。"周明远看了眼腕表，“西点前我要看到新的报价单。”
"现在？"许大山瞪大眼睛，“可是都凌晨三点了…”
周明远突然笑了："你知道为什么穷人总是穷吗？因为他们总在合适的时间做合适的事。而富人——"他指了指平板电脑，“在需要的时候做正确的事。”
第二节
清晨六点，许大山站在建材市场门口，手里攥着三份重新谈妥的合同。他的眼睛布满血丝，喉咙因为连续西个小时的讨价还价而嘶哑，但嘴角却挂着掩不住的笑意。
材料费压下来六千二，人工费节省三千八。更重要的是，他学会了如何看报价单上的猫腻，如何用"长期合作"作为谈判筹码，如何在供应商面前表现得像个老手而不是菜鸟。
"许老板，以后有活还找我啊！"瓷砖供应商老陈把他送到门口，态度比昨天恭敬了十倍。
许大山点点头，突然意识到这是第一次有人叫他"老板"。这个称呼让他胸口涌起一股热流，既陌生又莫名熟悉，仿佛他骨子里早就等待着这一刻。
回到工地时，周明远正在和一位穿着考究的中年男子交谈。看到许大山回来，周明远招了招手：“来得正好，这位是林总，隔壁别墅的业主。”
林总上下打量着许大山：“老周说你这儿做工精细，我那边正好也要装修…”
许大山下意识地搓了搓手上的老茧，突然意识到什么，挺首了腰板："林总好，我们确实接精品工程。"他自然地递上刚印好的名片，“您有什么特别需求？”
周明远挑了挑眉，眼中闪过一丝赞许。
两小时后，许大山不仅拿下了林总的装修合同，还通过他认识了同小区的另外两个业主。离开别墅区时，他的电动车筐里塞满了意向书和定金支票。
"学会了吗？"周明远开着奔驰缓缓跟在他旁边，“一个客户背后站着至少十个潜在客户。”
许大山点点头，突然刹住车：“周总，我想用第一笔定金给工人们发奖金。”
周明远皱起眉头：“项目还没结束，现金流最重要。”
"但他们确实加班加点…"许大山坚持道，“而且质量超出预期。”
两人对视了几秒，周明远突然笑了："有意思。你知道我为什么愿意教你吗？"他没等许大山回答，“因为你身上有我最缺的东西——对人性的理解。行，按你说的做，但要控制在预算的3%以内。”
第三节
发奖金的那天，工地上的气氛像过节一样热闹。瓦工老李拿着信封，粗糙的手指微微发抖：“大山，我干了二十年装修，第一次提前拿到奖金…”
"李师傅，这是您应得的。"许大山拍拍他的肩膀，“墙面做得比效果图还好。”
晚上收工后，工人们非要拉许大山去喝酒。大排档里，几杯啤酒下肚，工友们的话匣子都打开了。
"大山，你跟以前不一样了。"水电工小张醉醺醺地搂着他的肩膀，“以前你跟我们一样，现在你…你像个老板。”
许大山笑着摇头：“我还是我。”
"不一样！"老李拍着桌子，“你现在说话做事，都带着股劲儿。就像…就像你知道自己要往哪儿走。”
这句话让许大山愣住了。是啊，他突然意识到，自己不再是一个只为温饱奔波的打工者了。他有了计划，有了目标，甚至开始想象未来——也许开个小公司？也许买套小房子？也许送小雅上更好的学校？
回家路上，微醺的许大山站在天桥上，望着城市的万家灯火。一个月前，他还是那些亮着灯的小格子间里最不起眼的一个。而现在，他仿佛站在了某个转折点上，前方是一条从未设想过的道路。
手机震动起来，是周明远的短信：“明天九点，带上账本来我办公室。教你下一步。”
许大山深吸一口气，回复道：“好的，周总。谢谢您。”
发完这条消息，他又补充了一句：“我今天明白了，富人的脑袋里装的不是钱，而是可能性。”
周明远回复得很快：“不错，开始动脑子了。但记住，可能性必须转化为数字才算成功。”
许大山笑了笑，关掉手机屏幕。夜风吹散了他身上的酒气，也吹走了最后一丝犹豫。明天开始，他要学习如何把可能性变成真正的第一桶金。
远处，城市的灯光依然闪烁，但此刻在许大山眼中，它们不再是遥不可及的繁华象征，而是等待他去点亮的一盏盏希望之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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