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沉沉,风穿过廊檐,吹动金丝纱帐猎猎作响。
乾和殿的余韵尚未散尽,整个皇宫却仿佛被无形的丝线牵引,暗流汹涌。
长宁返回凤仪殿己是亥时初。殿中灯火未熄,绿桃早己候在门前,见她回来,面露急色:“主子,苒儿……回来了。”
长宁步履微顿,抬眼:“带她来见我。”
片刻后,苒儿跪伏在地,身上沾着夜露与尘土,脸上更有几道被树枝划破的细痕。她一双眼含泪,却坚定地看着长宁,低声开口:“主子,奴婢回来了。”
长宁并未急着发问,只抬手示意:“起来吧,先说你去了哪里。”
苒儿咬了咬唇,从袖中取出一物,双手递上:“奴婢……去了冷宫。”
绿桃倒吸一口凉气:“你疯了?那种地方你怎敢——”
“主子吩咐我查的东西,就在冷宫里。”苒儿声音低沉,“那位被贬入冷宫的韩昭仪,是旧年赵王母族曾经的家仆,她知道太后多年前的隐秘。”
长宁接过苒儿递来的玉牌,那是一块早己风蚀的宫令,上刻“令安”二字,背面却刻着一枚血红小印,模样奇异。
“这不是宫中常用印记……”她低声喃喃。
“韩昭仪说,这是太后当年未立储之时,曾暗中联络的江南沈氏用以传信之物。”苒儿眼神坚定,“奴婢在她手里听来太后与沈氏之间多年来的权谋勾连——那场将皇后家族拖下水的大案,也是沈氏幕后操控。”
空气仿佛骤然凝滞。
绿桃惊愕不己,忍不住道:“难怪皇后被废得那么突然,原来……原来是太后与沈氏联手?”
长宁慢慢抬头,眉眼冷如霜雪:“这枚印记,便是沈氏暗线的证据。若将它交予赵王,太后便无法否认与沈家之间的牵扯。”
“只是……”她指腹玉牌,目光深幽,“这一步棋落下去,赵王就再无回头之路。”
她不是没想过,让赵王做那个彻底的“忠臣”——不插手宫争、不踏进泥潭。可如今,连太后也毫不掩饰地将他推上前朝舆论的风口。她不想再退。
沉思间,绿桃忽然低声道:“主子,您今夜献笛……皇上心动了吗?”
长宁未语,眸光微动。
宴上那一眼,她分明看见昭和帝眼中的一丝软意与迟疑。那不是宠爱,而是一种模糊的情绪——对她的留恋,或是……愧疚。
“愧疚,可比宠爱更能成为枷锁。”她轻笑一声,“皇上若愧疚我,太后便不能轻易动我。”
话音落地,绿桃与苒儿对望一眼,俱都心中震动。
长宁从来不是依靠宠爱苟活的女子,她在用整座后宫,做棋盘;用自己的一举一动,逼得敌人露出破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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另一边,静华宫中。
太后退席归殿,坐于屏风后,手中佛珠一颗一颗地拨着,闭目不语。
一个身影悄然自影壁后闪出,跪伏在地,低声禀报:“韩昭仪己被彻查,宫人言她近日多次与一陌生人接触,疑似暗中联络外人。”
太后冷冷睁眼:“可有证据?”
“未搜出书信,但她身上确有一块宫令,未能辨别来源。”
“宫令?”太后凤目微眯,“那便顺势做文章,传令中宫,命内司彻查韩昭仪,定其罪名——勾结外敌、意图谋反。”
“是。”
那人退下后,太后又拨了三颗佛珠,面上露出淡淡讥讽之意:“贵妃……你还是太心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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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深更沉。
赵王府灯火未熄。赵王立于庭前松影之下,望着那轮残月出神。
一个锦衣暗卫匍匐而来,低声将一物递出:“贵妃宫中送来的。”
赵王接过,只见那玉牌沉沉压在手心,寒意透骨。
他眉头轻皱,未语,良久才喃喃:“她竟将这般重要的物事交于我……是信我,还是试我?”
“主子,贵妃之意……该当是希望您提前有所准备。”
赵王笑了笑,眼中却没有一丝愉悦:“可一旦我接了这枚牌,她便把我推上了太后的对立面。”
“如今,她愿赌我不会弃她。”
他抬眸望月,唇角慢慢扬起一抹意味不明的笑意:“长宁啊长宁……你赢了我一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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数日后。
内宫忽传韩昭仪谋反之罪,被押往慎刑司彻查。宫中风声鹤唳,各宫妃嫔人人自危,尤其是冷宫一线,纷纷自请彻查所辖宫人。
而贵妃凤仪殿,却是一派安宁祥和,仿若局外之人。
众人这才意识到,这场风暴的中心,或许从未远离。
苒儿低声问道:“主子,这步棋之后,我们可否稍作喘息?”
长宁望着窗外日光从云隙中洒落,眸中却寒芒一闪:“不行。”
“真正的宫斗,从未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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