暗紫天幕下,废弃观测站的残骸勉强提供了一丝庇护。硫磺与铁锈的气息依旧刺鼻,提醒着他们身处的恶劣环境。
沈砚强忍着精神力被抽空后的剧烈头痛,再次将意识沉入眉心那黯淡的星图印记。这一次,他不再强求灌输能量,而是尝试去“聆听”,去解读那些在逃亡最后时刻涌入的模糊信息。
印记冰冷,但并非死寂。随着他精神的集中,一些细微的、如同星辰轨迹般的光点在印记内部缓缓流转。渐渐地,他发现,这星图不仅标记着一个遥远的目标,似乎还能……预示某些特定的“扰动”。
“它……好像能感知到一些危险区域。”沈砚的声音带着极度的疲惫,但眼睛里却闪过一丝微光。这无疑是一个重要的发现,在这片未知的土地上,提前预知危险,意味着更高的生机。
他继续深入感知,星图内部的光点开始勾勒出一幅粗略的路径,指向第一个被标记的“锚点”。那是一个被浓重能量包裹的区域,星图传递来的感觉,充满了极端与不稳定。
“第一个‘锚点’……环境非常恶劣。”沈砚睁开眼,看向众人,“星图的反馈是……要么是极度高温,类似火山地带,要么……就是深海那样的极端压力环境。”
李牧刚把最后一点能量棒塞进嘴里,闻言差点噎住。“火山?深海?闹呢!咱们这小身板,下去不都成渣了?”他拍了拍身上的尘土,又习惯性地想去摸战术背心,却摸了个空,这才想起他的“宝贝疙瘩”多半都留在了静默都市。
苏璃的眉头紧锁:“如果是那样的环境,我们几乎没有生存的可能。普通的防护装备根本撑不住。”
“方舟的人,不会设置一个无法抵达的节点吧?”李牧咂咂嘴,眼神闪烁,“我记得……‘方舟’早期的一些文献里提到过,他们为了探索和建立‘节点’,开发过一些……嗯,特殊的交通工具和环境适应技术。只不过大部分都遗失或者被封存在核心区域了。”他顿了顿,补充道:“当然,也可能只是传说。”
这话一出,沈砚和苏璃的目光都若有若无地落在他身上。这个男人,总能在关键时刻抛出一些似是而非,却又首指核心的信息。
另一边,沈墨的呼吸依旧微弱,但他紧闭的眼皮下,眼球在轻微转动。他体表的黑白符文不再像之前那样狂暴闪烁,而是以一种极缓慢的频率,明灭不定。他似乎在用尽全力,感知着周围的环境。这片荒原虽然死寂,但构成这片土地的岩石、空气中弥漫的粒子,甚至那诡异的暗紫色天光,都遵循着某种恒定的“规则”。
他无意识地,开始尝试模仿这些“规则”。不是复制力量,而是模仿那种“稳定”的频率和结构。奇异的是,当他体内的力量开始与外界某种微弱的“稳定规则”达成一种微妙的同步时,那股几乎要将他撕裂的冲突感,竟然减轻了一丝。尽管这过程极度缓慢,消耗也巨大,但终究是一线曙光。他周身偶尔泛起的空间涟漪,幅度也变小了些。
苏璃分出一部分精力照看沈墨,另一部分则尝试催动“影之核心”。在这片陌生的土地上,她感觉到自己的力量恢复得异常艰难。她走到一处相对完整的断墙边,手指轻轻触摸着冰冷的石壁。影丝如水银般渗入石缝,试图从这片废墟中汲取残留的“记忆”。
过了许久,她轻声道:“这里……似乎很久以前发生过一场巨大的灾难。我看到了一些……破碎的画面,关于大规模的迁徙,还有……类似避难所的建筑。这些避难所的结构,和‘方舟’的某些早期设计图有相似之处。”她的声音带着一丝不确定,“也许,这些所谓的‘锚点’,就是古老的避难所节点?”
陈明最后那段断断续续的信息,如同阴影般笼罩在众人心头。“‘守墓人’知道‘星锚’的秘密……”
李牧似乎察觉到了沈砚和苏璃眼中那一闪而逝的探究,但他只是耸了耸肩,开始检查自己身上仅存的几样小玩意儿,一把多功能军刀,几枚特制的烟雾弹,还有半包压缩饼干。他没有解释,也没有辩驳,仿佛那些猜疑与他无关。
沈砚将这一切看在眼里,心中的疑虑更深。但他知道,现在不是内讧的时候。他再次闭上眼,将精神沉入星图。
这一次,除了那个遥远的“锚点”方位,他还感觉到了一种……微弱的共鸣。仿佛在无尽的黑暗与距离之外,有什么东西正在呼唤着他,或者说,呼唤着他眉心的这枚星图印记。那呼唤古老、沧桑,带着一种难以言喻的吸引力,让他不由自主地想要靠近。
“我们必须去。”沈砚睁开眼,声音不大,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坚定,“星图的指引很明确,而且……我感觉到它在呼唤我。停在这里,我们只会慢慢耗尽所有资源,最终还是死路一条。”
李牧将一把小巧的金属工具擦拭干净,收回腰间,“说得轻巧,那鬼地方,听着就不是善茬。”他顿了顿,嘴角咧开一个略显痞气的笑容,“不过,老子最烦的就是等死。既然有路,那就闯闯看。‘守墓人’的字典里,可没有‘退缩’两个字。”
苏璃看了一眼依旧昏迷的沈墨,又看了看蜷缩在哥哥身边,睡得极不安稳的苏雅,点了点头:“我同意。苏雅需要稳定的环境,小墨也需要尽快找到解决体内力量冲突的办法。”
决定了方向,剩下的就是准备。说是准备,其实也只是将身上仅有的物资重新分配,检查武器,尽可能地恢复体力。
沈砚将那枚己经黯淡的“指路星针”收好。陈明的话,像一根刺,扎在他心里。
李牧则从一堆废弃的金属构件中,找到几块相对完整的合金板,试图制作简易的防护。他的动作麻利,显然对这些非常熟悉。
沈砚走到他身边,低声问:“关于‘守墓人’和‘星锚’,你到底知道多少?”
李牧敲打金属板的动作顿了顿,头也没抬:“知道的,不该说的,说了也没用。不知道的,想知道,也得有命去挖。”他拿起一块打磨好的合金片,对着光看了看,“小子,别用那种眼神看我。现在,我们是一条船上的,船翻了,谁也跑不了。有些秘密,知道了,反而死得更快。”
沈砚沉默片刻,不再追问。
几个小时后,众人勉强恢复了一些体力。沈墨依旧没有醒来,但呼吸平稳了许多,体表符文的明灭也更有规律。苏璃将他小心地背在身上。
“星图指引的方向,在那边。”沈砚指向远方。
顺着他指引的方向望去,地平线的尽头,一片浓郁的、翻滚的灰色迷雾如同活物般蠕动着,将那片区域完全笼罩。迷雾中,隐约可见一些嶙峋的、如同巨兽骨骸般的山影,散发着不祥的气息。
那景象,与“静默都市”外的迷雾何其相似,只是更加浓厚,更加诡异。
“得,刚出狼窝,又入虎穴。”李牧吹了声口哨,脸上却不见惧色,反而有种跃跃欲试的兴奋,“走着!”
一行西人,踏上了前往第一个“锚点”的未知旅程。暗紫色的天空下,他们的身影在荒原上拉得很长,显得渺小而孤独。但他们的脚步,却异常坚定。因为他们知道,在这片绝望的土地上,唯有前进,才有希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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