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阿姨,小熊的纽扣掉了!”小葡萄举着玩偶冲进修车行,发梢还沾着草屑,“你能帮它缝回去吗?”
刘盈盈从引擎盖下抬起头,手上还沾着机油:“先放桌上,等阿姨修好这辆车就来。”她看着小女孩认真地把小熊放在工具箱旁,忽然想起多多小时候,总爱蹲在王良身边看他修车,鼻尖上沾着黑油点。
“陈叔叔说,小熊是我的守护天使。”小葡萄趴在轮胎上,望着刘盈盈手里的扳手,“它会帮我找到爸爸妈妈吗?”
扳手撞击地面发出清脆的响。刘盈盈蹲下来,用干净的抹布擦去孩子脸上的沙粒:“小葡萄的爸爸妈妈,一定在很远的地方守护着你。就像...就像王叔叔和多多姐姐,在星星上看着我们。”
“那星星上有修车厂吗?”小葡萄仰起脸,睫毛上沾着蒲公英绒毛,“王叔叔会给星星的轮胎打气吗?”
刘盈盈被逗笑,从口袋里摸出块水果糖:“也许吧。不过星星的轮胎是云朵做的,要用彩虹色的气筒打气球。”
“哇!”小葡萄眼睛发亮,忽然指着门口,“罗阿姨来了!”
罗英玮走进来,手里提着保温桶:“今天煮了胡萝卜羊肉汤,你们尝尝。”她看着小葡萄手里的糖纸,忽然想起在物证室见过的多多攥着的那张——同样的粉色小熊图案,边缘被泪水洇过。
“谢谢罗阿姨!”小葡萄捧着汤碗坐在小熊旁边,“等我找到爸爸妈妈,也要给他们煮这么香的汤。”
刘盈盈的勺子顿在半空。罗英玮轻轻拍了拍她的肩,目光落在墙上的照片——王良穿着蓝色工服,多多挂在他脖子上,手里举着刚烤好的棉花糖。
“修车行的营业执照批下来了。”罗英玮从包里拿出文件,“以后可以申请技能培训补贴,你教学员们修车,小葡萄也能在旁边玩。”
“太好了!”刘盈盈翻开文件,看见“小熊修车行”的公章,忽然想起陈江河说过:“王良的工牌编号是007,现在你的学员编号从008开始,算是他的传承。”
暮色渐浓时,陈江河顶着风沙进来,警服上落满细沙:“今天在流沙区救了两只小骆驼,送到植物园了。”他摘下警帽,露出鬓角的白发,“小葡萄,想不想去看骆驼?”
“想!”小葡萄蹦起来,却被刘盈盈按住:“先喝完汤,沙漠晚上冷。”
陈江河看着母女俩互动,忽然想起三年前在医院,刘盈盈握着多多的手说“妈妈在”的场景。那时的她眼底满是灰败,如今却像被雨水滋润的骆驼刺,在风沙中长出了柔软的花。
“明天周末,”他从口袋里掏出张门票,“植物园有亲子活动,我让妻子准备了野餐篮。”门票上印着粉色的小熊图案,右下角写着“多多纪念园”。
刘盈盈接过门票,指尖触到“多多”两个字,忽然想起骨灰盒下葬那天,小葡萄把自己最爱的草莓发卡放进墓穴,说“给多多姐姐当礼物”。
“谢谢。”她轻声说,替小葡萄擦去嘴角的汤汁,“该给小熊缝纽扣了。”
修车行的工作灯亮起时,小葡萄趴在桌上看刘盈盈穿针。月光透过天窗,在小熊身上织出银色的网。
“刘阿姨的手好巧。”小葡萄摸着缝好的纽扣,“像我妈妈以前给我织毛衣。”
“你妈妈会织毛衣?”刘盈盈看着孩子手腕上的旧红绳,那是她生母留下的。
“嗯!”小葡萄点头,“妈妈织的小熊毛衣,小熊的眼睛会反光,像星星一样。”
针突然刺破指尖。刘盈盈把手指含在嘴里,看着小熊的眼睛——她用的是王良工具箱里的旧螺丝帽,打磨光滑后确实会反光。
“等你长大,阿姨教你织毛衣好不好?”她替小熊系上蝴蝶结,“织件有星星眼睛的小熊毛衣。”
“好呀!”小葡萄打了个哈欠,忽然指着窗外,“刘阿姨快看,流星!”
一颗流星划过沙漠的夜空,拖出长长的光痕。刘盈盈抱着小熊走到门口,看星光洒在沙丘上,像撒了把碎钻。小葡萄趴在她肩头,轻声说:“星星在给王叔叔发消息吗?”
“也许吧。”刘盈盈望着流星坠落的方向,想起陈江河曾说过的流沙区新发现——那里长出了第一株野生玫瑰,花瓣上凝结着沙粒,像眼泪。
深夜,小葡萄抱着小熊睡熟了。刘盈盈坐在王良的旧书桌前,翻开他的修车笔记。泛黄的纸页间掉出张照片,是他们在海边拍的——王良背着多多,她举着冰淇淋,三个人都被晒得黝黑,却笑得无比灿烂。
手机忽然震动,陈江河发来条消息:“流沙区的玫瑰开了,明天带你去看。”附带的照片里,粉色的花朵倔强地立在沙地上,花瓣边缘沾着细小的沙粒,像镶了圈银边。
她摸出藏在抽屉深处的玻璃瓶,里面装着混合的沙粒——有海边的、沙漠的,还有多多骨灰里的。瓶身上贴着张纸条,是小葡萄的字迹:“给爸爸妈妈的信”。
“王良,”她对着空气轻声说,“小葡萄今天问我,人死后会不会变成沙子。我说会,所以我们脚下的每粒沙子,都可能是爱过我们的人。”
窗外,风沙渐起。刘盈盈起身关窗,看见修车行的招牌在风中摇晃,“小熊”两个字被磨得有些模糊,却依然醒目。她忽然想起王良说过的话:“招牌要做大点,这样多多在天上也能看见。”
次日清晨,沙漠难得的晴朗。陈江河的警车停在修车行门口,罗英玮抱着野餐篮从副驾下来,里面装着小葡萄爱吃的蜂蜜蛋糕。
“植物园新来了只猫头鹰,”罗英玮替小葡萄系好围巾,“叫‘沙沙’,可乖了。”
“沙沙!”小葡萄笑着拍手,忽然指着刘盈盈的头发,“刘阿姨的白发像星星!”
众人一愣。刘盈盈摸了摸鬓角,那里不知何时长出了几根白发:“是被小葡萄的星星魔法变出来的。”
车程过半时,小葡萄忽然指着窗外喊:“骆驼!”只见三只骆驼在远处的沙丘间行走,驼铃声混着风声,像首古老的歌谣。陈江河停下车,让小葡萄隔着车窗拍照。
“它们要去哪里?”小葡萄问。
“去有水的地方。”刘盈盈看着骆驼的脚印很快被风沙掩埋,忽然想起王良消失那天,流沙吞噬他的脚印时也是这样迅速。
植物园的玫瑰园里,陈江河指着那株特别的玫瑰:“生物学家说,它的根系能分泌抗沙物质,未来可能推广种植。”
“像王良一样,在沙漠里留下痕迹。”刘盈盈轻声说,指尖拂过花瓣,沙粒落在她掌心,像极了王良曾替她拂去的雪花。
小葡萄忽然蹲下,从沙里捡起枚贝壳:“刘阿姨看!海边的星星!”
贝壳上还沾着沙粒,却掩不住它的洁白。刘盈盈想起他们的结婚照,背景是海边的灯塔,王良说要“守护她一辈子”。
野餐时,小葡萄把蛋糕上的草莓分给每个人,最后留了颗放在玫瑰树下:“给多多姐姐的。”
罗英玮看着孩子认真的模样,忽然想起自己初为人母时的小心翼翼——原来有些爱,真的会跨越血缘,在别人的生命里扎根。
傍晚回程时,小葡萄在车后座睡着了,手里还攥着贝壳。陈江河从后视镜里看着刘盈盈:“下个月有个全国修车技能大赛,你要不要试试?”
“我?”刘盈盈一愣,“可是我只有初中学历...”
“技能大赛看的不是学历,”罗英玮转头看她,“王良的修车笔记里,有很多独创的方法,你可以整理成案例。”
月光漫过沙丘时,修车行的灯又亮了。刘盈盈翻开王良的笔记,在空白页写下“参赛计划”西个字。小葡萄的小熊趴在旁边,纽扣在灯光下闪着光,像极了王良看她时的眼神。
“王良,”她对着笔记本微笑,“你说过‘修车就像修心,每个零件都有它的故事’。现在,我想把我们的故事,讲给更多人听。”
深夜,她摸出玻璃瓶,将海边的沙粒撒在玫瑰园的围栏下。月光中,沙粒与沙漠的土渐渐融合,仿佛在孕育新的生命。
三个月后。
全国修车技能大赛现场,刘盈盈站在操作台旁,手心全是汗。她看着面前的发动机,想起王良教她辨认零件时的耐心:“这是曲轴,这是连杆,就像人的骨头和关节。”
“下面有请17号选手刘盈盈,带来‘沙漠车辆应急维修方案’。”
聚光灯亮起时,她看见台下坐着陈江河、罗英玮,还有小葡萄——孩子举着写有“刘阿姨加油”的牌子,小熊玩偶脖子上系着粉色丝带。
“大家好,”她开口,声音比想象中稳定,“我的方案灵感,来自沙漠里的修车行,和一个永远留在流沙中的人...”
她娓娓道来,从王良的修车哲学,到多多的小熊玩偶,再到用狐火(此处代指创新技术)改良的防沙引擎。台下时而寂静,时而传来低低的叹息。
当她展示用沙粒制作的发动机模型时,评委席传来掌声:“这个创意很新颖,既环保又有纪念意义。”
比赛结束后,小葡萄冲进后台,举着朵塑料玫瑰:“刘阿姨是冠军!”
刘盈盈抱着孩子,看见陈江河手里的奖杯——底座刻着“匠心筑梦”西个字。罗英玮递来条毛巾:“王良要是看见,一定很骄傲。”
颁奖典礼上,刘盈盈摸着奖杯,忽然想起王良的工牌——那个被她藏在玻璃瓶里的工牌,编号007,现在成了修车行的镇店之宝。
“这个奖,”她对着话筒说,“属于所有在沙漠里种星星的人。”
镜头扫过观众席时,远处的沙丘上,粉色的玫瑰正在风中摇曳。刘盈盈知道,那是王良和多多在笑,用他们独有的方式,为她鼓掌。
赛后的庆功宴上,小葡萄忽然指着电视惊呼:“刘阿姨!快看!”
屏幕里,记者正在采访沙漠植物园园长:“据说园区内有株特殊的玫瑰,与一场感人的故事有关?”
园长举起标本:“是的,这株玫瑰的种子曾与骨灰一起深埋沙中,如今它的根系己经蔓延到整个花田,象征着生命的延续。”
刘盈盈望着电视画面,忽然明白:有些告别不是终点,而是另一种开始。就像王良和多多,他们从未离开,只是化作了沙漠里的风、天上的星,还有每一粒记得爱的沙。
深夜回到修车行,她摸着墙上的新锦旗:“妙手仁心,沙漠天使”。小葡萄己经在沙发上睡熟,小熊的手里攥着她的参赛证。
月光透过天窗洒在操作台上,刘盈盈拿起扳手,在发动机旁的空白处刻下:“Y&L&葡萄 永远在一起”。刻痕深浅不一,却充满力量,像极了王良当年刻下的“爱”。
窗外,流星再次划过。刘盈盈闭上眼睛许愿,这次她没有流泪——因为她知道,在某个看不见的地方,王良正带着多多,坐着用云朵轮胎的星星车,朝她驶来,车后扬起的,是带着花香的沙。
而她的故事,仍在继续。在每个修车的日夜,在每个陪小葡萄看星星的夜晚,在每个想起王良的瞬间,用爱编织着属于他们的永恒。因为有些东西,永远不会被风沙掩埋——比如记忆,比如希望,比如,永不褪色的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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