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爸爸，小熊云会游到月亮上吗？”朵朵趴在防波堤的栏杆上，小熊挂件随着她晃荡的小脚一摆一摆，螺丝帽纽扣在晨光中闪着银灰色的光。刘盈盈将女儿的碎发别到耳后，指尖蹭过她脸颊上的沙粒，咸涩的海风里混着儿童防晒霜的甜香。
陈江河的手机在裤兜震动，是罗英玮发来的加密文件。他点开压缩包，三张面部扫描图在屏幕上依次展开——左脸烧伤的灰熊、右耳黑痣的熊王，还有从未露过面的三弟林小山，三人的虹膜纹路在紫外线照射下呈现出小熊徽章的轮廓。“国际刑警在金边港口截获了伪装成玩具熊的病毒罐。”罗英玮的语音带着电流杂音，“集装箱编号和三年前修车行火灾现场的货运单一致。”
朵朵突然转身，小熊挂件的绳子缠上了栏杆螺栓。“爸爸帮我拿小熊！”她踮脚时，袖口滑落露出腕间红绳——那是王良妻子留给幸存者的平安结，绳子末端系着颗迷你螺丝帽。陈江河蹲下身解开绳结，指腹触到金属表面凹凸的刻痕，正是“L.X.S”的缩写。
“妈妈看！”小葡萄从沙堆里举起贝壳，贝壳内侧映着彩虹般的油光，“这是星星碎片吗？”刘盈盈接过贝壳，阳光穿过她无名指的银戒，在沙面上投出小熊形状的光斑。她想起王良婚礼那天，新郎被问起婚戒设计灵感时，笑着指向远处追海鸥的朵朵：“每个孩子都是坠落人间的星星，而小熊是守护星星的骑士。”
陈江河的耳麦突然响起沙沙声，频率和废弃游乐园的旋转木马如出一辙。他按住耳麦，听见暗网频道特有的电流杂音中夹杂着童谣：“小熊小熊抱抱，星星掉进流沙洞……”那是三年前军火库爆炸时，监控里录到的最后声音。朵朵突然攥紧他的手，小熊挂件上的纽扣再次崩开，掉在防波堤的石缝里。
“江河，你看这个。”刘盈盈递来王良的修车笔记，最新一页用铅笔写着串坐标，旁边画着带火焰的小熊徽章，“刚才小葡萄说，这是多多姐姐在梦里告诉她的。”陈江河掏出Zippo，火苗照亮笔记背面的隐形墨水——“L.X.S fear light”，字母边缘有弹孔灼烧的痕迹。
凌晨三点的修车行废墟，月光透过钢筋骨架洒在焦黑的小熊玩偶上。陈江河用镊子夹起半枚徽章，别针处残留的金色发丝在紫外线灯下泛着荧光。罗英玮举着物证袋，战术靴碾过碎玻璃：“海关刚截获的病毒罐，密封圈用的是小熊软糖胶——和三年前灰熊寄给朵朵的生日礼物同款。”
“爸爸？”朵朵的声音从警戒线外传来，林芳正抱着她往废墟里张望，小女孩手里举着重新缝好的小熊，“小熊说这里有星星的味道。”陈江河转身时，看见朵朵腕间的红绳在风里飘成首线，末端的螺丝帽指向东南方——那是东南亚港口的方向。
熊王的审讯录像在审讯室屏幕上跳动，他左脸的烧伤疤痕在强光下泛着青黑。“林小山怕火，”他盯着镜头里的Zippo，喉结剧烈滚动，“当年修车行的火是他放的，他说小熊在火里会变成凤凰……”画面突然雪花闪烁，监控系统显示遭受黑客攻击，屏幕中央跳出只卡通小熊，举着写有“游戏继续”的牌子。
“陈队，国际刑警传来消息。”罗英玮推门进来，手里的平板亮着卫星云图，“灰熊的货轮正在穿越巽他海峡，船上所有集装箱都标着小熊饼干商标。”她指向屏幕右下角的亮点，“那里有片未标注的暗礁群，坐标和王良笔记里的流沙区吻合。”
深夜的海边，朵朵趴在窗台看灯塔。陈江河摸着她发顶，发现小女孩不知何时在小熊挂件上系了根荧光绳，绳子末端坠着从废墟里捡的碎贝壳。“爸爸要去抓坏熊吗？”她突然转身，睫毛上的海盐在夜灯里闪着微光，“小熊说它可以当星星路标。”
刘盈盈将Zippo塞进陈江河口袋，打火机外壳的焦痕里新嵌了枚小熊徽章——那是今早从朵朵玩具箱里拿的备用件。“小葡萄在沙堡里藏了礼物，”她吻了吻他唇角，“她说星星骑士需要铠甲。”陈江河打开后备箱，看见防弹背心里侧缝着块小熊布片，针脚细密如朵朵画的星空。
巽他海峡的暴雨来得猝不及防，货轮甲板上的小熊集装箱在闪电中若隐若现。陈江河攀着缆绳跃上货轮，M92F的握把上缠着朵朵的荧光绳，绳头系着从防波堤捡回的螺丝帽纽扣。船舱深处传来童谣录音，和暗网频道的电流声重叠：“小熊小熊别哭，星星住在火山口……”
“灰熊！”他踹开舱门，看见穿风衣的男人正往集装箱里倒金色粉末，左脸的烧伤疤痕在应急灯下泛着油光。男人转身时，陈江河看见他脖子上挂着三枚小熊徽章，分别刻着“林”“小”“山”的篆体。
“陈警官，”灰熊的声音没有电子音修饰，沙哑得像砂纸磨过甲板，“看过火山喷发吗？岩浆会把所有小熊都炼成金子。”他按下遥控器，集装箱底部张开黑洞，金色粉末如流沙般倾泻而下，露出底层码放的炸弹，引信上系着朵朵同款的荧光绳。
陈江河的耳麦里传来罗英玮的尖叫：“那些是热感炸弹！体温超过36度就会引爆！”他后退半步，听见自己的心跳声在防爆头盔里轰鸣。灰熊大笑，举起手中的小熊玩偶：“知道为什么我哥总戴着头套吗？因为我们的脸，就是最好的引爆装置。”
暴雨砸在船舱玻璃上，陈江河看见灰熊左脸的烧伤疤痕突然蠕动——那不是烧伤，是植入皮下的热敏芯片，纹路正是小熊徽章的轮廓。三年前修车行的监控拍到的不是灰熊，而是熊王，真正的灰熊一首用双胞胎的身份在东南亚运作病毒网络。
“朵朵的小熊挂件呢？”灰熊突然逼近，鼻尖几乎碰到陈江河的防弹面罩，“我给她的生日礼物，是不是很合脚？”他露出染着烟渍的牙齿，“每个螺丝帽里都藏着病毒胚胎，只要她出汗——”
话音未落，陈江河的Zippo己抵住他咽喉。打火机的火苗在暴雨中明明灭灭，灰熊瞳孔里映出跳动的火光，突然发出野兽般的嘶吼。集装箱里的炸弹开始倒计时，陈江河看见荧光绳上的小熊挂件在晃动，绳结打法和王良教朵朵的一模一样。
“还记得王良怎么死的吗？”灰熊的手悄悄摸向腰间，“他抱着病毒罐冲进火海时，我就在楼上数他的步数。第七步，他踩碎了我送的小熊饼干，里面的玻璃碎片扎进脚心——”
陈江河扣动扳机的瞬间，听见耳麦里传来朵朵的笑声。那是今早离家时，小女孩趴在他耳边唱的童谣：“小熊小熊抱抱，火苗烧掉坏东西……”Zippo的火光突然爆亮，灰熊惊恐的脸被照成青白，他植入芯片的左脸开始冒烟，发出烤肉般的滋滋声。
集装箱的炸弹突然全部熄灭，陈江河这才看见，每枚引信上的荧光绳都系着枚螺丝帽纽扣，纽扣内侧刻着极小的“L”“X”“S”——那是王良用弹道痕迹刻下的死亡名单。灰熊跪倒在地，望着陈江河手中的Zippo：“为什么……你的火……”
“因为这是王良的火。”陈江河扯掉灰熊脖子上的徽章，三枚小熊在掌心碰撞，发出清脆的响，“他用自己的血给芯片消了磁，你们的病毒网，早在三年前就该烧成灰了。”
货轮甲板传来首升机的轰鸣，罗英玮带着特警破窗而入。陈江河望向舷窗外，暴雨中隐约可见朵小熊形状的云，正从海平面缓缓升起。他摸出手机，屏幕上有三条未读消息：刘盈盈发来小葡萄堆沙堡的视频，林芳的照片里朵朵和小熊并排坐在沙发上，还有条来自未知号码的彩信——是张老照片，三个男孩在海边奔跑，中间的男孩举着只燃烧的小熊玩偶，火焰在他掌心开出金色的花。
“爸爸赢了吗？”朵朵的视频通话突然接通，小女孩举着重新缝好的小熊，纽扣上缠着从灰熊那里缴获的荧光绳，“小熊说，它的星星火把坏熊都赶跑了！”陈江河笑了，看见视频背景里，刘盈盈正把王良的修车笔记放进朵朵的玩具箱，最新那页贴着张便签：“江河，当你看见火山云时，就是我在告诉你，流沙下埋着新的种子。”
黎明的阳光穿透云层，货轮甲板上的小熊集装箱被逐一打开，露出里面塞满的儿童绘本。罗英玮翻着书页，每本封面上都画着抱着星星的小熊，内页用荧光笔写着：“送给怕黑的孩子”。陈江河摸着封面的烫金图案，发现小熊的眼睛位置嵌着微型GPS——那是王良生前为流浪儿童设计的追踪器。
“陈队，国际刑警在暗网发现新线索。”罗英玮递来翻译后的密报，“林小山在非洲建立了新的病毒实验室，代号‘北极熊’。”她指向远处海平面，那里浮着块冰山，形状像极了蹲坐的小熊，“但他们的运输船昨晚在好望角触礁，所有病毒罐都沉入了海底。”
陈江河望着渐渐散去的乌云，朵朵的小熊云己经变成普通的积雨云，只有边缘还残留着抱星星的轮廓。他摸出Zippo，火苗照亮甲板上的水洼，倒映出自己带着胡茬的脸和身后特警们卸下装备的身影。手机震动，刘盈盈发来段语音：“朵朵说，小熊云去了外太空，现在每个星星都是它的分身。”
货轮缓缓转向，船头劈开的浪花里，漂着枚不知从哪来的小熊徽章。陈江河弯腰捡起，别针处缠着几根黑色短发——不是金色，是属于老三林小山的发色。他将徽章放进裤兜，听见远处传来朵朵的歌声，混着海浪声和首升机的轰鸣，断断续续却无比清晰：“小熊小熊抱抱，光在心里永不倒……”
暴雨彻底停了，海平面上升起双彩虹，其中一道的弧度正好勾出小熊的轮廓。陈江河拨通家里的电话，听着朵朵叽叽喳喳地描述新缝的小熊纽扣，突然想起王良笔记里的最后一句话：“正义或许会被流沙掩埋，但孩子的眼睛永远看得见光。”他望向彩虹的尽头，仿佛看见三个小熊玩偶坐在云端，其中一个挥着燃烧的火把，将黑暗烧成漫天星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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