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爸爸你看,小熊的纽扣又松了。”朵朵举着挂件凑到陈江河面前,睫毛上的海盐还没完全干透,在廊灯下像撒了把碎钻。她袖口的沙粒簌簌落在急救箱上,混着刘盈盈刚递来的酒精棉球,在不锈钢台面上画出不规则的银河。
陈江河用镊子夹起那枚螺丝帽纽扣,三年前刘盈盈缝上去的针脚还清晰可见,只是边缘被海水泡得发毛。他摸出针线包,王良妻子的字迹在灯光下泛着牛油纸的黄:“给需要的人”。针尖穿过布料时,他忽然想起摩天轮爆炸前那声闷响,熊王的头套飞出去时,里面掉出的半枚婚戒在地上滚了三圈,正好停在朵朵的小熊脚边。
“这次要缝双层加固。”刘盈盈递来顶针,无名指上的银戒轻轻擦过他指节。那是王良婚礼上剩下的对戒,三个月前她从废墟里挖出来时,戒面还嵌着块焦黑的小熊布片。“小葡萄刚才说,小熊的肚子里真的有星星。”她望着病房里正在堆沙堡的两个孩子,声音轻得像海浪退潮。
陈江河没说话,针尖在纽扣缝隙间穿梭,想起摩天轮座舱里的流沙病毒罐。当Zippo的火光映亮那些玻璃罐时,他看见每个罐子底部都刻着小熊图案,和朵朵挂件上的一模一样。熊王的笑声从对讲机里传来时,他正用匕首撬第三排第五个座舱的锁,刀刃刮过“流沙”两个字,带下的漆片里混着王良的血——那是三年前枪战留下的弹道痕迹。
“陈队,卫星定位显示熊王的信号在移动。”罗英玮的声音突然从门口传来,战术靴碾过走廊的瓷砖,发出细碎的响。她手里的平板亮着红点,在黑暗中划出一道血线,“坐标是...市中心废弃游乐园。”
朵朵的手突然攥紧他衣角,小熊挂件上的纽扣“啪嗒”掉在地上。陈江河弯腰去捡,看见纽扣内侧刻着极小的字母“L.X.S”——林小山,灰熊,熊王,三兄弟名字的缩写。三年前王良就是靠这组字母,在暗网数据库里比对出三胞胎的指纹。
“我带朵朵回家,你小心。”刘盈盈的手按在他后颈,体温透过警服渗进来。她发间还沾着修车行的机油味,今早她就是用这双手,从报废的引擎盖下挖出那只带焦痕的Zippo。陈江河转身时,看见小葡萄正把自己的小熊挂件塞进朵朵口袋,两个孩子的手指在毛绒熊肚子上碰在一起,像两株幼芽在废墟里悄悄交缠。
废弃游乐园的旋转木马还在转,彩色灯泡每隔七秒闪一次,和记忆里的灯塔频率重合。陈江河踩过碎玻璃,听见M92F上膛的声音从摩天轮顶传来。熊王的头套在月光下泛着青白,手里把玩的徽章正是朵朵丢失的那枚,别针处还缠着几根金色的头发——是林芳今早给朵朵扎辫子时断的。
“陈警官,又见面了。”电子音嗡嗡震动,惊飞了摩天轮支架上的海鸥。熊王踢开脚边的行李箱,露出里面码得整整齐齐的炸弹,引信上都系着小熊丝带,“还记得三年前修车行那场火吗?你抱着王良往外跑时,我就在二楼看着。他胸口的血滴在我皮鞋上,比玫瑰还红。”
陈江河的拇指按住警枪保险,目光扫过摩天轮座舱。每个玻璃上都贴着儿童画,星星、玫瑰、流沙、小熊,和朵朵在沙滩上画的一模一样。他想起王良临终前发来的短信:“小熊饼干,矿山运输”,矿山的经纬度换算成流沙区的坐标,正好是第三排第五个座舱的位置。
“你以为用王良的追踪器就能赢?”熊王突然大笑,摩天轮灯光次第亮起,每个座舱里都坐着穿小熊玩偶服的尸体,胸前徽章在月光下闪着冷光,“那些徽章早被我改装成病毒散播器,只要炸弹爆炸,整个城市的孩子都会变成流沙怪物。”
陈江河的耳麦里突然传来罗英玮的喘息:“陈队,儿童医院停车场发现可疑面包车,后车厢有小熊图案——”话没说完就被电流声切断。他看见熊王手里的遥控器上有三个按钮,分别标着“星星”“玫瑰”“小熊”,而最远那辆摩天轮座舱里,正蜷缩着两个穿粉色衣服的身影。
“刘盈盈!”他的枪口偏移半寸,看见妻子被绑在座椅上,小葡萄抱着的小熊玩偶正在渗血——那是真血,从玩偶肚子上的弹孔里流出。熊王按下“星星”按钮,最近的座舱突然炸开,里面喷出的不是火焰,而是细密的金色粉末,在月光下像极了流动的沙。
“这是‘黑星’病毒,”熊王踢了踢脚边的罐子,标签上画着被咬了一口的小熊饼干,“王良当年就是用这东西毁了我们的军火库,现在该还给你们了。”他左脸的烧伤疤痕在抽搐,陈江河这才发现,那道疤的形状和三年前修车行监控里的灰熊不一样——原来三胞胎里,真正的熊王是左撇子,而灰熊习惯用右手。
“朵朵在哪儿?”陈江河的声音压得很低,左手悄悄摸向口袋里的Zippo。打火机底部的芯片还在震动,那是王良临死前嵌进去的军用级追踪器,用小熊徽章的铜壳做了屏蔽罩,连暗网黑市都查不到信号。
“那个丫头?”熊王又按了下“玫瑰”按钮,旋转木马的马头突然喷出紫色烟雾,“她和林芳在海边看灯塔呢,不过很快就会看到更壮观的烟花——”话音未落,远处传来警笛声,三辆特警车冲破游乐园铁门,车灯照亮熊王惊恐的脸。
陈江河趁机扑上去,两人在摩天轮支架上扭打。熊王的头套被扯掉,露出右耳后的三颗黑痣——这才是真正的熊王,三年前替弟弟灰熊顶罪的双胞胎哥哥。陈江河的膝盖压住他手腕,听见耳麦里罗英玮的大喊:“陈队,儿童医院的炸弹是假的!真的在...在你们脚下!”
地面突然震动,陈江河看见行李箱里的炸弹倒计时显示00:03,引信上的小熊丝带正在燃烧。他抓起Zippo砸向远处的喷泉,火光映出熊王瞳孔里的恐惧——炸弹的光敏元件被触发,倒计时开始逆向跳动。当数字跳回05:00时,他听见朵朵的声音从游乐园门口传来:“爸爸!小熊说要给星星晒太阳!”
小女孩举着湿漉漉的小熊挂件,林芳正抱着她往这边跑,脚边的沙滩上拖出两道歪歪扭扭的脚印。陈江河突然想起王良笔记里的话:“小熊代表希望,就算掉进流沙,只要有光,就会重新长出根系。”他摸出警枪,对着摩天轮支架上的水箱开了三枪,水柱倾泻而下,浇灭了所有炸弹的引信。
“你输了。”他扯掉熊王脖子上的项链,里面掉出半张照片——是三兄弟小时候在海边的合影,中间的男孩抱着只缺了眼睛的小熊。熊王喘着气,盯着陈江河手里的Zippo:“为什么...为什么火光能阻止炸弹?”
“因为王良早就知道你们的弱点。”陈江河用袖口擦去脸上的汗,看见罗英玮带着特警冲上来,“你们三兄弟怕火,当年修车行的火不是意外,是你们自己放的——为了销毁军火库的证据,却烧死了无辜的小葡萄父母。”
熊王的瞳孔剧烈收缩,远处传来消防车的警笛声。陈江河望着天边泛起的鱼肚白,想起今早海边的潮水退去时,朵朵在沙滩上画的小熊,眼睛的位置嵌着两颗贝壳——那是小葡萄偷偷放上去的,说这样小熊就能看见星星了。
“爸爸!”朵朵扑进他怀里,小熊挂件上的纽扣不知何时被重新缝好,针脚比他刚才缝的细密三倍。刘盈盈跟在后面,手里捧着王良的修车笔记,最新那页用子弹刻着:“江河,当你看见小熊云时,就是我在告诉你,正义永远不会被流沙掩埋。”
手机震动,林芳发来张照片:家里的茶几上,朵朵的小熊和多多的小熊并排坐着,中间放着块草莓饼干。附言是朵朵的语音:“爸爸快看!小熊们在开茶话会,多多姐姐说谢谢爸爸让她回家。”
陈江河笑了,抬头看见天边真的飘着朵云,形状像只抱着星星的小熊,尾巴拖出的弧线像极了王良画的弹道轨迹。罗英玮递来化验报告,DNA比对显示熊王确实是灰熊的双胞胎哥哥,而真正的灰熊,此刻正在东南亚某港口运送军火。
“要继续追踪吗?”罗英玮的战术靴上沾着流沙,在晨光里闪着细碎的光。陈江河摸了摸朵朵的头,小女孩正把小熊挂件塞进他口袋,纽扣上的螺丝帽还带着体温。远处,小葡萄和刘盈盈在堆沙堡,新堆的城堡上插着朵骆驼刺花,淡紫色的花瓣在海风里轻轻颤动。
“先回家吧。”他握住刘盈盈的手,无名指上的银戒碰到她的,发出细碎的响。摩天轮废墟上,工人开始拆除扭曲的支架,阳光穿过轴承的缝隙,在地面投下一片光斑,像无数颗正在发芽的星星。
朵朵突然指着海面大喊:“爸爸快看!小熊云在游泳!”那朵云真的在缓慢移动,仿佛正踩着浪花向远方游去,怀里的星星掉下来,碎成海面的粼粼波光。陈江河知道,这场战争远未结束,但此刻,他只想陪女儿看完这朵云的旅程,听她用奶声奶气的声音给小熊云编故事,首到夕阳把他们的影子拉得很长,像三根牢牢扎进沙滩的锚,守护着这片会发光的沙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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