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叔，您又在看丹丹姐的视频啊？”茶馆员工小敏抱着账本路过，看见齐璞盯着监控屏幕发愣。画面里苟丹丹正举着奶瓶逗孩子，阳光透过窗户在她发间织出金线，怀里的婴儿攥着她一缕头发咯咯笑。齐璞指尖着袖口的小熊刺绣——那是苟丹丹坐月子时给他缝的，针脚歪歪扭扭，却在袖口藏了句“平安”。
“啊？”他慌忙关掉监控，耳尖发烫，“茶炉该添炭了吧？”小敏憋着笑转身，围裙口袋里的手机震动，弹出苟丹丹新更的vlog推送：《新手爸爸带娃实录：换尿布篇》。视频里齐璞手忙脚乱地给婴儿换纸尿裤，尿不湿反着贴了三次才成功，最后坐在地毯上喘气，婴儿却对着他的鼻尖“咯咯”笑。
山区的夜来得早，苟丹丹躲在民宿卫生间吸奶，手机屏幕映出她憔悴的脸。走廊传来同事的脚步声，她慌忙关掉台灯，在黑暗中给齐璞发消息：“宝宝睡了吗？”几乎是秒回：“刚喝完奶，现在趴在我胸口听《茶馆夜话》广播，眼皮打架了还硬撑着。”附带一张照片：婴儿攥着齐璞的食指，小脸红扑扑的，背景是堆成小山的育儿书。
凌晨三点，苟丹丹被涨奶痛醒。窗外暴雨如注，她摸出手机想看宝宝视频，却看见齐璞的未接来电和十几条消息：“宝宝发烧了”“我叫了儿科急诊”“现在在医院”“你别担心”。最新一条是半小时前的：“医生说只是普通感冒，睡一觉就好，你快休息。”
她抓起手机回拨，铃声响到第三声时接通，背景里有婴儿的啼哭声和齐璞的哄拍声。“丹丹？”他的声音沙哑得像砂纸，“吵醒你了？宝宝己经退烧了，刚喝了药——”
“让我看看他。”苟丹丹咬住嘴唇，听见电话那头传来布料摩擦声，接着是婴儿含糊的呜咽。屏幕亮起，齐璞把手机凑近婴儿床，暖黄色的小夜灯里，宝宝额头上敷着退热贴，正抓着齐璞的手腕啃。
“妈妈在这儿呢，”她轻声说，看见宝宝的眼睛转向屏幕，睫毛上还挂着泪珠，“乖乖听齐叔叔的话，妈妈很快就回来。”齐璞的手突然覆住镜头，声音低得像说给自己听：“我在呢，别怕。”
挂断电话后，苟丹丹摸了摸涨痛的乳房，忽然想起生产那天，齐璞也是用这样的语气在产房外说：“我在呢，别怕。”那时她疼得几乎晕厥，却清楚地听见他隔着门的声音，混着走廊里的消毒水味，像根细细的线，把她从混沌中轻轻拉回。
第三天清晨，苟丹丹提前结束工作。大巴在山路上颠簸，她摸着包里的吸奶器，想起昨晚视频时齐璞领口的奶渍，和他耳后新冒的胡茬。车窗外闪过熟悉的街景，她在茶馆路口下车，怀里的背奶包随着步伐轻晃，像婴儿在怀里的重量。
茶馆门帘掀起时，铃铛发出清脆的响。齐璞正在擦桌子，抬头看见她的瞬间，抹布“啪嗒”掉进茶桶。婴儿躺在靠窗的婴儿车里，正抓着小熊挂饰啃，听见声响转头，眼睛亮得像星星。
“你怎么……”齐璞的声音哽在喉间，看着她发梢的雨珠，伸手想替她拂去，又触电般缩回。苟丹丹却主动靠过来，把背奶包塞进他怀里：“冰袋可能化了，先放冰箱。”转身时，闻到他身上淡淡的奶香味——是婴儿润肤乳的味道。
婴儿车里的宝宝突然伸手，咯咯笑着要抱抱。苟丹丹解开风衣，把他捞起来，闻到他头发里的痱子粉香。齐璞在旁边局促地搓手：“早上刚洗的澡，换了新衣服，没哭也没闹……”
“嘘——”苟丹丹打断他，看着宝宝攥住齐璞的手指不放，心里软成一片。阳光穿过茶馆的雕花窗棂，在三人身上投出交叠的影子。她忽然想起临产前那晚，自己靠在齐璞肩头看星星，他说：“等孩子出生，我们就把茶馆二楼改成儿童房，窗户朝西，能看日落。”
“去楼上看看？”她抬眸看他，后者愣了愣，耳尖迅速泛红。婴儿在怀里扭来扭去，伸手去抓齐璞的眼镜。楼梯“吱呀”作响，二楼空荡的房间里，靠墙堆着几个纸箱，上面写着“儿童玩具”“婴儿床组装件”。
“本来想等你回来再布置……”齐璞挠头，踢到脚边的纸箱，里面掉出本相册——是苟丹丹的孕期记录，每一页都贴着超声波照片和产检单，旁边用钢笔写着批注：“今天丹丹孕吐很严重”“宝宝第一次胎动”“齐璞陪产签字”。
苟丹丹翻开最新一页，里面夹着宝宝的胎发和一张收据，日期是她住院那天，品名栏写着“金兰小熊挂饰”，金额后跟着串零。她想起行李箱上的小熊挂饰，突然明白为什么每次摸到它，都能闻到淡淡的龙涎香——那是齐璞常用的香薰味道。
“其实……”两人再次同时开口。楼下传来小敏的招呼声，婴儿却突然在苟丹丹怀里打了个哈欠，眼皮重得往下掉。齐璞伸手想抱，却在触到她肩膀时缩回。苟丹丹看着他纠结的表情，突然想起生产后第一次下床，他也是这样想扶又不敢扶，最后红着耳朵递来拐杖。
“帮我拿下婴儿床说明书吧，”她轻声说，把宝宝放进齐璞怀里，“我去洗把脸。”转身时，听见身后传来窸窸窣窣的响动，还有宝宝奶声奶气的嘟囔。卫生间镜子里，她看见自己眼角的细纹和眼下的乌青，却在想起齐璞视频里的黑眼圈时，忽然笑了。
等她回来时，齐璞己经拆开一个纸箱，正对着说明书皱眉。宝宝趴在他肩头，揪着他的头发“啊啊”叫。阳光从天窗斜斜切进来，照亮他后颈的碎发和宝宝肉乎乎的小手。苟丹丹靠在门框上，突然觉得这画面比任何镜头都要温暖——不是vlog里的精心剪辑，而是真实的、带着奶渍和汗味的生活片段。
“这里是不是要先装围栏？”齐璞抬头，看见她的目光，耳朵又开始泛红。苟丹丹走过去，指尖划过说明书上的图示，触到他指尖的薄茧——那是常年擦茶具磨出的。宝宝突然伸手，同时抓住两人的手指，把它们往一起凑。
“齐璞，”她看着婴儿床上的小熊床铃，想起他抄在育儿纸上的最后一行字，“等宝宝会说话了，让他叫你什么？”
他的动作顿住，说明书在指间发出轻微的响。宝宝的口水滴在他衬衫上，他却浑然不觉，盯着床铃上旋转的小熊，像在看某个遥远的梦。
“随便叫什么都行，”他轻声说，“只要……他知道我是陪着他的人就好。”
苟丹丹突然伸手，握住他空着的那只手。他猛地抬头，看见她眼里的光，比茶馆里任何一盏灯都要明亮。宝宝“咯咯”笑起来，把两人的手指攥得更紧，像在编织一根看不见的线，将三个心跳连在一起。
楼下传来推门声，张沛的声音混着风声飘上来：“苟丹丹！你怎么提前回来了？想死我们了——”话音戛然而止，因为她看见二楼楼梯口，苟丹丹和齐璞并肩而坐，中间睡着的宝宝手里还攥着两人交叠的手指。
吴芸从她身后探出头，刚要开口，张沛突然按住她的嘴。阳光穿过窗户，在三人身上投出温暖的剪影，像幅未完成的画，却又在每个缝隙里都填满了名叫“家”的颜料。
手机在苟丹丹口袋里震动，她摸出一看，是新的视频录制提醒。齐璞凑近了些，婴儿床的围栏己经装好，小熊床铃在微风中轻轻转动。她打开摄像机，镜头里齐璞正低头给宝宝盖小毯子，阳光落在他睫毛上，像撒了把碎星。
“今天的vlog标题叫什么？”他轻声问。
苟丹丹看着画面里的两人一娃，想起产房外他的祝福，想起山区深夜的视频通话，想起此刻掌心残留的温度。宝宝突然睁开眼，对着镜头露出没牙的笑，齐璞也跟着笑了，眼角的皱纹里盛着柔光。
“就叫，”她按下录制键，镜头稳稳地框住这个小小的、温暖的世界，“《小熊茶馆的幸福配方》吧。”
窗外的雨不知何时停了，一道彩虹斜斜挂在天边，像谁用画笔在蓝天上描了道温柔的弧线。茶馆檐角的铜铃再次响起，这一次，风里裹着的不是茶香，而是比任何香气都要清甜的、关于未来的期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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