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丹丹姐，你看小葡萄都会爬了！”小敏举着手机冲进茶馆，屏幕里苟丹丹的儿子正撅着屁股往齐璞的茶具柜里钻，胖手抓住茶漏晃得叮当作响。苟丹丹坐在剪辑台前抬头，阳光穿过天窗照在她发间的小熊发卡上——那是齐璞送的周岁礼物，内侧刻着“小暑”二字，正是孩子的生日。
“小心别碰到紫砂壶！”齐璞的声音从监控里传来，画面里他快步从吧台绕过来，围裙都没来得及解，就把小葡萄捞起来顶在肩头，“小祖宗，这把可是顾景舟的仿制品……”话没说完，孩子的口水己经滴在壶盖上，他无奈地笑，用袖口擦了擦，眼里却盛着柔光。
苟丹丹笑着摇头，关掉监控画面。电脑右下角弹出新消息，是母婴品牌的合作邀约，标题写着“新手妈妈的24小时”。她摸了摸肚子上的妊娠纹，那里己经淡成银白色的细线，却在每次抱孩子时，能感受到生命最初的重量。
“中午吃什么？”齐璞的声音从楼梯口传来，他怀里的小葡萄正抓着他的眼镜腿啃，“小敏说新开了家月子餐外卖，有鲫鱼汤——”
“随便啦。”苟丹丹转着椅子回头，看见他衬衫第二颗纽扣没扣，露出锁骨下方的红绳——那是她用小葡萄的胎发编的。孩子突然伸手扑向她，肥嘟嘟的手掌按在键盘上，屏幕上的剪辑软件瞬间跳出一堆乱码。
“呀！”齐璞慌忙去抱孩子，却被苟丹丹拦住。她看着屏幕上扭曲的影像，忽然想起生产那天，产房外的监控画面也是这样模糊却温暖。小葡萄的笑声混着齐璞的道歉，在午后的阳光里织成网，将她轻轻裹住。
“晚上去公园散步吧，”她关掉电脑，从齐璞兜里摸出车钥匙，“小葡萄该看月亮了。”后者愣了愣，耳尖又开始泛红，这是他们之间的默契——每周三晚的“观月日”，源自她孕期时他每晚讲的月亮故事。
夕阳把茶馆的影子拉得老长，齐璞将小葡萄放进婴儿车，细心地系好安全带。苟丹丹背着摄影包跟在后面，镜头不经意间扫过他的后颈，发现那里又添了几根白发。他回头时，她迅速把镜头转向路边的野花，却在取景框里看见他嘴角的笑。
公园里的荷花开了，小葡萄兴奋地拍着小手，口水滴在婴儿车的栏杆上。齐璞摘了片荷叶给他当扇子，孩子却一把扣在头上，遮住眼睛“咯咯”笑。苟丹丹举起相机，捕捉到齐璞弯腰帮孩子调整荷叶的瞬间，阳光穿过叶脉在他脸上投出翡翠色的光斑，像幅流动的画。
“爸爸！”
奶声奶气的音节突然从婴儿车里飘出来。苟丹丹的手指猛地一抖，相机差点掉在地上。齐璞的背影僵住，缓缓转身，眼睛亮得像湖面的波光。小葡萄晃着荷叶，又清晰地喊了声：“爸爸！”
时间在这一刻静止。苟丹丹看见齐璞蹲下身，指尖轻轻碰了碰孩子的小脸蛋，像在触碰某种易碎的珍宝。婴儿车里的小葡萄抓住他的手指，晃来晃去，嘴里还在嘟囔：“爸爸、爸爸……”
“哎！”齐璞的声音带着哽咽，他抬头看苟丹丹，眼里有水光在动，“你听见了吗？他叫我爸爸……”
她走过去，将相机轻轻放在草地上，伸手环住他的肩膀。小葡萄的荷叶掉在两人中间，遮住半张合影。远处传来蝉鸣声，荷香混着青草味弥漫开来，某个遥远的午后突然清晰——在产房外，他也是这样红着眼眶，轻声说：“谢谢你，让我成为爸爸。”
手机在口袋里震动，是张沛发来的消息：“今晚去看展吗？丁老师说有个新锐摄影师的个展。”苟丹丹笑了笑，回复：“不了，有更重要的事。”她看着齐璞给小葡萄重新戴上荷叶，孩子的笑声惊飞了停在荷花上的蜻蜓。
暮色西合时，三人坐在湖边的长椅上。小葡萄趴在齐璞肩头，己经发出均匀的呼吸声。苟丹丹靠在他们身边，望着湖面倒映的星星，忽然想起临产前那晚的星空。齐璞的手轻轻覆在她手背，掌心的温度透过皮肤传来，像茶馆里永不熄灭的炭炉。
“知道我为什么给孩子取名小暑吗？”她轻声问，指尖着他腕间的红绳。
“因为他出生在小暑那天？”
“因为……”她抬头看他，眼里映着万家灯火，“‘暑’是热，是生命力最旺盛的时候，就像我们遇见彼此的夏天。”
他愣住，随后笑了，眼角的皱纹里盛着星河。小葡萄在梦中翻了个身，小胖手同时抓住两人的手指。湖风带来睡莲的香气，远处的路灯次第亮起，将他们的影子拉得很长很长，像一个圆满的括号，将所有的温柔与感动都收进岁月深处。
回到茶馆时，小敏己经关了灯，只留一盏小熊造型的夜灯。齐璞轻手轻脚地把小葡萄放进婴儿床，苟丹丹打开摄像机，镜头里的父子俩在暖黄色的光晕中交叠，小熊床铃随着微风轻轻转动，投出细碎的影子在墙上跳舞。
“今天的vlog标题就叫《爸爸的第一个夏天》吧。”她轻声说，镜头扫过齐璞给孩子盖毯子的手，那只手曾在产房外握成拳头，曾在深夜的医院走廊里轻轻拍着婴儿背，此刻正温柔地抚平孩子额前的碎发。
齐璞抬头看她，目光交汇的瞬间，两人都笑了。窗外的月光漫进来，给整个房间镀上一层银边。小葡萄在睡梦中发出含糊的呓语，像是在重复某个刚刚学会的词汇——爸爸，爸爸。
手机突然震动，苟丹丹摸出一看，是三年前的今天，自己在茶馆录制的生产vlog推送。画面里的她攥着桌沿，脸色发白，却在看见齐璞冲过来的瞬间，眼里闪过安心的光。弹幕里飘着当年的留言：“这个小哥好紧张啊”“孕妇好坚强”“祝母子平安”。
她转头看向身边的男人，他正对着婴儿床微笑，银发在月光下泛着柔光。三年前的紧张少年，如今己成了能从容换尿布、冲奶粉、给孩子讲睡前故事的父亲。而她，也从那个在产房外恐惧的女孩，变成了能扛着摄像机记录生活的母亲。
“谢谢你，”她轻声说，镜头慢慢拉近，定格在齐璞温柔的侧脸上，“让我成为母亲的同时，也找到了真正的自己。”
他转头看她，眼里有千言万语，最终化作一个轻轻的点头。小熊夜灯的光映在他们相触的指尖，像一颗跳动的心脏，连着三个彼此珍惜的灵魂。
窗外，夏虫在鸣，星星在笑，而他们的故事，正在小熊茶馆的暖光里，继续写下新的篇章——关于爱，关于成长，关于那些在平凡日子里闪闪发光的、最珍贵的瞬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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