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苟丹丹，37号！”
听到叫号声，苟丹丹手忙脚乱地去抱婴儿车里的小葡萄，怀里的保温袋却“啪嗒”掉在地上，里面的奶瓶滚出老远。她正想弯腰去捡，头顶突然落下一片阴影——齐璞蹲下身捡起奶瓶，指尖擦过瓶身上的奶渍：“小心别摔着孩子。”
“你……怎么在这儿？”苟丹丹看着他胸前的工作证，“你不是在茶馆吗？”
“今天轮休。”齐璞首起身子，目光扫过她额角的汗珠，“刚才打电话时听你说找不到接种本，想着可能在医院。”
苟丹丹这才想起那通无声的电话，耳尖微微发烫。诊室里传来婴儿的哭声，她低头看了眼手表：“完了，号要过了……”
“我帮你抱着孩子吧。”齐璞伸手接过小葡萄，动作熟稔得像接过茶馆里的茶壶。小葡萄盯着他胸前的工牌笑出口水，苟丹丹看着两人相似的眉眼，忽然想起上次百日宴他替自己出头的模样。
“37号苟丹丹！”护士又喊了一遍。
“来了！”苟丹丹慌忙翻找接种本，齐璞从口袋里掏出来递给她，封皮上还沾着片茶叶——显然是从茶馆急急忙忙赶过来的。
接种室里，医生捏了捏小葡萄的小腿：“小朋友真乖，比上次来哭得小声多了。”苟丹丹想起两个月前第一次来接种，小葡萄哭得撕心裂肺，她手忙脚乱地哄，最后是齐璞跑遍整条街买了个拨浪鼓才止住哭声。
“留观三十分钟。”医生递来棉球，“注意别沾水。”
齐璞抱着孩子在走廊长椅坐下，小葡萄抓住他的工牌绳往嘴里塞。苟丹丹看着他耳尖泛红的样子，忽然想起母亲说过的话：“齐璞这孩子，看你的眼神像看茶馆里的镇店之宝。”
“那个……”两人同时开口。
“你先说。”齐璞低头逗弄孩子，工牌在胸前晃出弧度。
“上次百日宴……”苟丹丹捏着空矿泉水瓶，瓶身发出“咔嚓”响，“谢谢你帮我说话。”
“跟我客气什么。”齐璞笑了，指腹擦过小葡萄下巴的口水，“再说了，他们本来就没道理。”
走廊尽头的自动贩卖机亮着绿光，苟丹丹看着自己映在瓶身上的倒影：“其实我早就习惯了，从他们说我‘未婚先孕’开始……”
“别说了。”齐璞突然伸手握住她的手腕，力道轻得像片羽毛，“你很好，小葡萄也很好。”
苟丹丹猛地抬头，撞上他温热的目光。窗外的阳光穿过玻璃，在他睫毛上织出金色的网。她想起昨夜刷到的朋友圈，齐璞发了张茶馆的照片，配文是：“有些光，不用追，它自己会来。”
“叮——”电梯门打开的声音打破沉默。
董家希扶着丁老师从里面走出来，后者穿着件宽松的卫衣，脸色比上次见面苍白了些。苟丹丹刚想打招呼，却听见楼梯间传来争吵声——
“你放开我孙子！”
“凭什么给你们？法院都判了抚养权！”
是苟丹丹的公婆。老太太的指甲几乎戳到她鼻尖，老爷子举着手机在录像：“大家快来看！这个未婚妈妈不让我们见孙子！”
周围瞬间聚起吃瓜群众。苟丹丹攥紧拳头，指甲掐进掌心：“上次己经说过了，想看孩子请提前预约——”
“预约？你当我们是客户吗？”老太太突然扑向齐璞怀里的小葡萄，后者下意识侧身避开，却被老爷子绊了个踉跄。小葡萄“哇”地哭起来，苟丹丹看见他耳垂上的痣都在发抖。
“够了！”齐璞突然提高声音，工牌在胸前晃出冷光，“这里是医院，再闹我就叫保安了。”
“你算哪根葱？”老爷子瞪他，“我们家事轮得到你管？”
“我是孩子的……”齐璞顿了顿，看向苟丹丹，后者正用身体护着婴儿车，眼里有泪光在晃，“我是孩子的家人。”
周围响起此起彼伏的议论声。苟丹丹抬头看他，发现他耳尖红得要滴血，却仍挺首脊背挡在她们母子身前。老太太还想开口，被匆匆赶来的保安拉开。
“没事了，”齐璞从包里掏出小葡萄的安抚奶嘴，塞进他嘴里，“他们不会再来了。”
苟丹丹看着他手背上的抓痕，忽然想起父亲离开那天，也是这样把她护在身后，却最终松开了手。她伸手握住齐璞的指尖，轻声说：“其实，你不用……”
“我愿意。”他打断她，目光坚定得像茶馆里的老茶砖，“只要你需要，我随时都在。”
小葡萄忽然“咯咯”笑起来，伸手去抓齐璞的耳朵。苟丹丹看着这幕，忽然觉得胸口有什么东西在融化，像冬天里第一杯泡开的陈皮普洱。
“苟丹丹！”
董家希的声音从身后传来。丁老师挣脱女儿的搀扶，走到苟丹丹面前，从兜里掏出颗水果糖：“给孩子的，荔枝味。”
苟丹丹愣了愣，想起上次在尹乐的视频里，丁老师滑滑板时笑得像个孩子。她接过糖纸，指尖触到对方掌心的薄茧——那是常年握笔算账留下的痕迹。
“别听那些人胡说，”丁老师看着怀里的小葡萄，镜片后的眼睛泛着柔光，“妈妈都是伟大的。”
苟丹丹鼻子一酸，忽然想起自己的母亲，每次打电话都会说：“丹丹，需要帮忙就说，别自己硬扛。”她点点头，把糖纸叠成小船放进小葡萄的衣服兜里。
走廊里的人渐渐散去，董家希掏出手机看时间：“妈，该回医院了。”
丁老师却摇摇头，指了指自动贩卖机：“我想喝可乐。”
“不行！医生说不能喝碳酸饮料！”董家希皱眉。
“就一次。”丁老师像个撒娇的孩子，“上次你带尹乐回家吃饭，我偷偷喝了半罐，没事的。”
苟丹丹看着母女俩较真的模样，忽然想起齐茶馆里的母女客人——女儿总嫌母亲唠叨，母亲总怕女儿饿肚子。她松开齐璞的手，走到贩卖机前按了罐可乐，递给丁老师时故意说：“我请客，偶尔放纵没关系的。”
丁老师眼里亮起光，拉开拉环时“呲”的一声，像春天里冰面裂开的细响。董家希无奈地叹气，却在母亲喝第一口时，偷偷掏出手机拍了张照片。
“其实啊，”丁老师抹了抹嘴，“我早就想尝尝你们年轻人喜欢的东西了。希希写的剧本杀，我偷偷在网上查过攻略呢。”
“妈！”董家希惊呼，耳尖泛红，“你什么时候……”
“就你上次熬夜写本的时候。”丁老师笑了，眼角的皱纹里盛着阳光，“剧本里那个独自带大孩子的母亲，是我吗？”
董家希突然别过脸去，盯着走廊尽头的消防栓：“才不是……”
“傻孩子，”丁老师伸手摸她的头，动作轻得像拂过账本上的灰尘，“妈妈怎么会怪你呢？其实我……很抱歉，没早点看懂你的剧本。”
苟丹丹看着这幕，忽然想起自己藏在抽屉里的日记本，里面夹着小葡萄的胎毛，还有齐璞送的第一包龙井茶叶。她悄悄掏出手机，给母亲发消息：“妈，今晚想回家吃饭。”
手机很快震动，母亲发来个笑脸表情包，附带：“买了小葡萄爱吃的鳕鱼泥，早点回来。”
走廊里的广播响起，提醒留观时间己到。苟丹丹站起身，发现齐璞不知何时把她的保温袋重新整理好，奶瓶和纸尿裤分门别类放着。小葡萄在他怀里睡得正香，嘴角还沾着奶渍。
“走吧，”齐璞轻声说，“我送你们回家。”
“嗯。”苟丹丹低头看他的工牌，“齐璞，谢谢你今天……”
“说了别客气。”他打断她，却在转身时，用只有两人能听见的声音说，“其实我……很开心能帮到你。”
医院门口的梧桐树下，董家希扶着丁老师上出租车，后者忽然摇下车窗：“苟丹丹，下次带小葡萄来茶馆玩啊，我教他认算盘！”
“好！”苟丹丹笑着挥手，阳光穿过树叶落在她肩头，像撒了把碎金。齐璞推着婴儿车走在旁边，影子和她的叠在一起，在地上织出幅温暖的画。
手机忽然震动，张沛发来消息：“刚谈完项目，在医院门口看见你了，身边那个帅哥是谁？”
苟丹丹看着齐璞耳尖的红，回复：“是……很重要的人。”
发送键按下的瞬间，小葡萄突然醒来，伸手去抓齐璞的工牌。苟丹丹看着他攥着绳子不肯松手的模样，忽然笑出声——有些缘分，或许早就像这根绳子，在不知不觉中缠成了结。
“饿了吗？”齐璞指了指路边的甜品店，“要不要给小葡萄买个小蛋糕？”
“好啊，”苟丹丹看着橱窗里的草莓蛋糕，“不过要选低糖的，医生说……”
“知道啦，”齐璞挑眉，“你比我这个开茶馆的还讲究。”
两人走进店里时，阳光正好爬上蛋糕柜，把每块甜点都照得晶莹剔透。苟丹丹看着齐璞认真挑选蛋糕的背影，忽然觉得，原来幸福并不需要惊天动地的剧情，而是像现在这样，和在意的人一起，在每个平凡的午后，慢慢品尝生活的甜。
小葡萄在婴儿车里“啊啊”叫着，仿佛在为这份甜蜜伴奏。苟丹丹摸了摸他的小脑袋，又看了看齐璞，忽然明白——有些路，即使一开始走得跌跌撞撞，但只要有人愿意陪你一起走，就会变得温暖而坚定。
窗外的梧桐叶沙沙作响，像在诉说某个关于勇气和爱的故事。而故事里的人们，正带着各自的光，走向更明亮的远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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