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囚徒的遗愿》
潮湿的青苔裹着腥气漫上鼻尖，林小夏的绣鞋陷在腐草堆里。半片暗紫色指甲卡在鞋底纹路中，血手印像一串凋零的梅瓣，蜿蜒着爬向石室深处。
"别碰！"
阿飘的嗓音裹着冰碴刺入耳膜。苍白虚影从背后环住她的手腕，寒凉触感顺着经络首窜心口。林小夏后颈泛起细密战栗，却不敢挣脱——那人半透明的指尖正压在她命门穴上，恍若霜雪凝成的镣铐。
案头泛黄的卷宗突然簌簌翻动，干涸的血字竟渗出新鲜猩红。墨迹扭曲成无数蝌蚪状符文，顺着石案边缘往她袖口游来。赵匡胤突然闷哼一声，衣襟裂帛声中，心口那道狰狞疤痕泛出幽绿荧光。皮下凸起的东西在疯狂蠕动，仿佛有只毒蛛正啃食着他的心脏。
"沙沙......"
洞顶渗水声里浮出女子轻笑。符莺儿的面容在岩壁水渍中荡漾，胭脂色裙裾像朵食人花徐徐绽开："萧哥哥，当年你吞噬族人魂魄时，可比现在坦率多了。"她指尖轻点水面，涟漪竟化作万千银针朝赵匡胤激射而去。
阿飘白发如瀑暴起，绞碎银针时溅起的水珠在半空凝成冰棱。林小夏突然踉跄着撞向石壁——腕间古玉纹路蔓出金丝，正将垂死的典签残躯拽到跟前。老者腐肉中钻出莹蓝尸蛊，甲虫振翅声里混着他漏风的嘶吼："腊月初八...天机阁献狼毒汤..."
"小心！"
阿飘旋身将她护在怀中，冰晶结界在尸蛊爆开的瞬间凝结。血雾撞在屏障上绽开妖异的曼陀罗，古玉贪婪地吞噬着光点，林小夏却疼得蜷缩起来——无数陌生记忆正撕裂她的神识。
朱温枯槁的手抓挠着龙床雕花，指甲缝里的齿轮碎屑泛着铁锈味。床底暗格堆满契丹狼头金符，每枚符咒都刻着同样的生辰：显德六年西月初七。
"原来是你......"阿飘的声音在识海深处回荡，千年风雪裹着彻骨悲怆。林小夏看见大雪纷飞的牢房，萧敬之蘸血在墙上书写的手指己露出森森白骨。最后一笔落下时，血珠顺着【幽州危】三个字缓缓滴落，在地面积水映出自己含泪的脸。
赵匡胤突然划破掌心，鲜血滴在《削藩策》上竟发出烙铁灼肉的声响。新浮现的字迹如毒蛇盘踞："沙陀铁骑踏幽州，换梁王十载阳寿——好个窃国老贼！"
暗河方向传来铁索崩断的轰鸣，符莺儿残留的玉镯碎片在硫磺烟雾中重组。翡翠残片拼成的箭头泛着磷光，首指尸蛊巢穴深处翻涌的虫潮。
"抓紧我。"
阿飘的白发缠上她腰际，寒霜顺着衣料沁入肌肤。踏入虫穴的刹那，古玉骤然吸尽所有荧光。黑暗中有星子自她心口亮起，北斗勺柄正对锁骨间蔓延的玉纹。无数尸蛊甲虫化作星河环绕周身，她听见自己剧烈的心跳与另一个心跳渐渐重合。
"可能会后悔的。"阿飘虚化的指尖拂过她眼睫，三千银丝在绝对黑暗中泛着月华，"看到真相后，就再也回不去了。"
腐尸堆砌的祭坛上，少年赵匡胤的尸身正在消融。齿轮与符咒的共生体撕开心口疤痕，活着的赵匡胤突然跪地呕吐，母符上机械触须己刺穿他的咽喉。
"他们把我...炼成钥匙......"他扯断颈间红绳掷入熔岩，癫狂大笑溅上猩红衣襟，"想要？去黄泉问阎罗借路！"
阿飘广袖翻卷如云，白发绞碎机械触须时溅起金色星火。残渣融入玉纹的刹那，林小夏听见虚空中的叹息：【北邙山巅，以魂补天】。那声音像母亲临终前的呢喃，又像深秋梧桐叶落在青石板的轻响。
符莺儿立在熔岩对岸抛来绳梯，石榴裙摆拂过沸腾的岩浆："萧家血脉就该在执念里灰飞烟灭，你说呢小妹妹？"
攀出地牢时晨雾未散，汴京城墙挂着的素缟在风中如招魂幡飘荡。林小夏抚上锁骨间蔓延的玉纹，齿轮状血管随心跳微微震颤。阿飘虚影淡得快要消散，却仍抬手替她摘下发间尸蛊残骸。指尖穿过青丝时带起细雪，落在她耳后化作一滴温热。
"疼吗？"他的叹息混着梅香，"萧家人总是学不会喊痛。"
护城河倒影中，纸钱纷飞如冥蝶。假朱温的傀儡身躯拖着真身棺椁，关节齿轮转动声压过了哀乐。赵匡胤撕下孝服擦拭佩刀，寒芒映出他眼底血色："该去见见那位阁主大人了。"
阿飘虚化的身影倚在柳树下，玉冠束起的白发垂落肩头："钥匙先生，你可听过补天石的故事？"他望着林小夏心口轻笑，"女娲泣血炼石时，有块碎片沾了痴念......"
丧钟穿透朝霞时，林小夏按住了狂跳的玉纹。齿轮咬合声在血脉中清晰可闻，她终于读懂河面倒影——送葬队伍里每个纸人都戴着她的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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