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宫甬道渗着阴湿的霉味，林小夏攥着火折子的手微微发颤。青焰摇曳间，石壁抓痕里嵌着的银丝忽闪，像极了符莺儿临终时散落的发梢。她无意识腰间古玉，那里还残留着赵匡胤掌心的温度——三个时辰前他毒发滚落山崖，也是这样死死护着她。
"你听。"赵匡胤突然扣住她手腕，毒纹蔓生的指尖压住她脉搏。远处传来规律的敲击声，每一声都似砸在心上。他玄色劲装被冷汗浸透，后腰那道旧伤又开始渗血，染红了缠在那处的青蒿颈绳。
拐过三道铁门，灼热气浪掀飞林小夏的襦裙系带。她慌忙去捞，却见赵匡胤剑尖一挑，杏色绸带便缠上他手腕："小娘子连根衣带都守不住，怎么守得住..."话音戛然而止，熔炉房的血色映亮了他的瞳孔。
三十六个匠人机械地捶打银锭，银丝如蛛网缠颈。林小夏望着他们泛绿的瞳孔，忽然想起雨夜药浴时赵匡胤濒死的眼。那时他滚烫的胸膛贴着她后背，气若游丝地说："若我变成傀儡...记得往心口捅。"
"帮我...砍了这条胳膊。"赵匡胤突然单膝跪地，匕首塞进她掌心。刀柄符莺儿的血迹未干，蹭在她虎口像道灼痕。他肩头毒纹己爬上锁骨，蜿蜒如七夕那夜共放的河灯。
匕首当啷落地。林小夏扯下另一条襦裙束带，发狠扎紧他大臂："符姐姐用命换的药方，不是让你当废人的！"泪水砸在他暴起的青筋上，晕开一小片月光。那日他背着她杀出银池，血浸透三层绷带都不曾哼过一声。
最近的匠人突然转头，银丝从眼眶刺出，末端坠着晶莹的液滴。林小夏恍惚觉得那像泪，就像符莺儿坠入熔炉前，溅在她手背的那滴温热血珠。
"坎位，七步！"
虚空炸响清喝。林小夏想都没想就拽着赵匡胤扑向左侧，沸腾的银液擦着她耳尖掠过，灼断一缕青丝。阿飘的残魂在熔炉火光中抱臂而立，虚影淡得快要消散："现在逃还来得及。"
阵图中心的人形逐渐凝实，银丝缠绕成萧凛的面容。林小夏浑身血液凝固——这张脸在古玉记忆里出现过千万次，或含笑教她制药，或恼怒她认错毒草。而今银丝在他眼角织出符纹，与赵匡胤毒纹诡异地契合。
"小夏，与我共掌这金融......"
"闭嘴！"赵匡胤突然暴起，白虹剑搅碎银丝。剑风掀起林小夏的裙裾，露出符莺儿临终前塞给她的鎏金算珠。人形轻笑抬手，十二枚玉玺自银液中升起，每一枚都刻着"受命于天"。
古玉突然炸裂！阿飘的残魂从玉屑中浮现，虚影裹住银丝人形："蠢女人，巽位！"林小夏拽着赵匡胤撞向东南石柱的刹那，瞥见阿飘唇角微翘——与当年汴京初遇时，那个气死人的嘲讽笑一模一样。
地动山摇间，赵匡胤将她死死护在身下。坠落的银锭擦过他脊背，在玄衣上烫出焦痕。林小夏嗅到皮肉烧焦的糊味，突然想起那日雨夜药浴，他背上的旧伤也是这般狰狞。
"傻子..."她哽咽着摸向怀中最后半株青蒿，"说好要给我种满山药的。"
坍塌的轰鸣吞没叹息。阿飘的残魂在银焰中消散，一缕银丝却悄然缠上林小夏脚踝。最后的光影里，她看见三十六匠人脖颈银丝尽断，瞳孔绿芒化作漫天流萤，恍如符莺儿算珠崩裂那夜的星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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