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剑势还差三分剑意。"淮竹收剑而立,竹剑尖端的纯质阳炎轻轻跃动,将面前竹叶灼出焦黑纹路。她望着竹林深处的倒影,九惑那日在往生池说的话又在耳边响起:"你母亲当年跪在我脚下时,可是求我把她炼成黑狐容器呢。"
青石板传来细碎脚步声。木篾晃着铃铛走近,金晨曦锁链在腕间缠了两圈:"又在想那妖人说的话?杨雁姐肚子都这么大了,你再皱眉头,小心她以为你不想当姑母。"
"胡说什么?"淮竹用剑鞘敲他肩膀,却在看见他眼底的担忧时叹了口气,"只是忽然想起,父亲书房的暗格里,有母亲当年的披风......"
"想查就去查。"木篾抛着铃铛走向竹亭,"反正弘业那家伙正在破天观和李大爷研究法器,咱们偷偷溜去王权家老宅就是。"他忽然顿住,目光落在淮竹握剑的手上,"再说了,以你的本事,就算金人凤那老东西敢埋伏......"
"他不敢。"淮竹指尖抚过剑身上的莲花纹,那是李去浊去年新刻的镇邪符,"但有些真相,比刀剑更伤人。"
王权家老宅的暗格里,江倦雪的披风叠得整整齐齐,金丝绣的北山图腾在月光下泛着冷光。淮竹轻轻展开披风,一枚红叶书签从夹层中滑落——背面用朱砂写着"尔朱羽"三个字,笔迹与母亲留给她的信一模一样。
"尔朱羽......醉梦楼......夕雾花......"木篾凑过来看,铃铛突然发出异响。淮竹迅速吹灭烛火,却见窗外闪过一道金光——是金人凤的神火符箓。
"果然来了。"淮竹将披风塞进木篾怀里,竹剑在掌心凝聚阳炎,"你带披风先走,我去会会这位王叔。"
"一起走!"木篾拽住她手腕,却在触到她脉搏时瞳孔骤缩——那跳动频率,竟与当年中了黑狐之息的陈雨珊一模一样。淮竹冲他摇头,反手将他推出暗格:"去破天观找弘业,就说......就说我去御妖国了。"
暗格合上的瞬间,淮竹听见金人凤的阴笑。她转身时,看见对方手中攥着半片金莲法器,水蛭妖小昙的触须正缠绕在他手臂上,渗出的黏液在青砖上腐蚀出青烟。
"好个王权淮竹,"金人凤抬手射出神火,"当年你母亲为了保你,甘愿被我炼成容器,如今你竟想步她后尘?"
纯质阳炎与神火相撞的瞬间,淮竹忽然想起母亲信中的话:"若你看见这封信,定是我己化作黑狐容器。吾女切记,御妖国醉梦楼的尔朱羽,能解此劫。"她挥剑劈开神火,却感觉心口的黑狐之种在发烫——原来金人凤早己在老宅布下引息阵,专为激发她体内的妖息。
"你以为用阳炎就能烧尽黑狐之息?"金人凤逼近半步,小昙的触须缠上淮竹脖颈,"当年你母亲求我时,可是哭着说愿意用北山圣女之血,换你一世平安呢!"
淮竹的剑骤然凝滞。她看见金人凤眼中的癫狂,看见他袖口露出的黑狐纹身,忽然明白十八年前那场大火,为何偏偏烧了存放母亲遗物的阁楼。
"你早就知道母亲是北山圣女。"她咬牙说,阳炎却在怒意中越燃越旺,"你故意让九惑放出消息,就是为了逼我去御妖国,好趁机夺取黑狐容器!"
金人凤尚未回答,屋顶突然传来瓦片碎裂声。弘业的道袍在月光下闪过,天眼符文在掌心亮起:"淮竹!抓住他手腕!"
淮竹本能地挥剑斩向金人凤手肘,却见对方竟不躲不闪,任由阳炎烧断手臂。小昙的触须卷着金莲碎片破空而去,金人凤在剧痛中大笑:"反正法器碎片己经到手,这点伤算什么?等九惑大人归来,你们全都得死!"
"休想!"弘业射出缚妖索,却被小昙的黏液腐蚀断。淮竹看着金人凤化作光点消失,忽然感到一阵眩晕,低头看见自己掌心的黑纹己蔓延至手腕。
"别碰我!"她后退半步,却被弘业一把抱住。他身上有苦情树的香气,是昨夜在破天观抄经时沾的。
"我在。"弘业轻声说,缚妖索化作柔光缠上她手腕,"李大爷说,只要找到夕雾花,就能压制黑狐之种。御妖国的路,我陪你走。"
三日后,御妖国醉梦楼。木篾把玩着桌上的琉璃盏,听着楼下传来的歌舞声,忽然用铃铛敲了敲柜台:"老板娘,我们要见尔朱羽。"
穿红衣的舞娘转身时,耳垂上的夕雾花坠子轻晃:"贵客可知,见我们楼主需要什么代价?"
"需要你先松开藏在袖口的毒针。"淮竹掀开面纱,纯质阳炎在指尖跳动,"北山派的九曲断肠针,我母亲当年可没少教我破解之法。"
舞娘脸色骤变,却在此时,二楼传来琴音。一名男子倚着栏杆饮酒,月白长袍上绣着金线勾勒的醉梦楼标志,正是尔朱羽。
"王权家的小姑娘,"他晃了晃空酒杯,"你母亲当年欠我三坛女儿红,今日可是来还账的?"
破天观内,李去浊的机械臂在法器图纸上投下阴影。杨一叹望着墙上的苦情树画像,忽然开口:"若淮竹此行能找到夕雾花,是否就能避免十八年后的劫数?"
"变数太多。"李去浊捏碎一枚莲花灯芯,"当年我用杨一叹师兄的天眼碎片占卜,只能看见她站在往生池边的画面......"他忽然顿住,目光落在推门而入的王权醉身上。
"看什么?"王权醉甩着马鞭走向兵器架,"本小姐今日是来问杨一叹那家伙——"她忽然看见杨一叹从屏风后走出,马鞭"啪嗒"落地。
屋内突然安静得能听见烛火轻响。杨一叹望着王权醉腰间的新玉佩——那是他托木篾从御妖国买的夕雾花雕件。
"那个......"两人同时开口,又同时闭嘴。李去浊无奈摇头,默默退出房间,机械臂顺手带上了门。
"我想说......"杨一叹摸出袖中的玉简,那是王权家的婚书范本,"如果你愿意......"
"我愿意!"王权醉几乎是喊出来的,耳尖红得比她的马鞭穗子还艳,"我早就想告诉你,就算你是天眼者会孤寡,我也......"
"不会孤寡。"杨一叹将玉简塞进她手里,天眼符文在眼底流转,"我的因果里,有你。"
玉简落地声中,王权醉忽然抱住他。窗外传来木篾的口哨声,还有蓝眼鸣鸾的笑骂声。杨一叹闻到她发间的沉水香,想起上次在苦情树下,她也是这样抱着他,说"这次不准再躲"。
御妖国的夜空中,淮竹站在醉梦楼屋顶,望着尔朱羽递来的夕雾花。花瓣上凝结的露珠里,倒映着她腕间的黑纹。
"此花需用至亲之血浇灌。"尔朱羽斟了杯酒,"你母亲当年没敢用你的血,如今你敢吗?"
弘业伸手欲拦,却被淮竹轻轻推开。她拔出竹剑划破指尖,鲜血滴在夕雾花上的瞬间,整朵花突然发出蓝光,黑纹竟顺着血迹被吸入花瓣。
"原来如此......"尔朱羽望着花中浮现的画面,"你母亲当年用自己的血养了十八年夕雾花,为的就是在你觉醒黑狐之息时,用花魂替你挡劫。"
画面中,江倦雪跪在醉梦楼前,怀里抱着襁褓中的淮竹,发间的北山图腾正在消散。尔朱羽接过襁褓,夕雾花的蓝光笼罩住淮竹啼哭的脸。
"她求我用花魂封印你的妖息,代价是自己沦为黑狐容器。"尔朱羽饮尽杯中酒,"如今花魂将散,你若想彻底摆脱黑狐,只有一个办法——去北山祭坛,用纯质阳炎烧尽你体内的黑狐之种。"
淮竹望着手中的夕雾花,花瓣己开始泛黄。弘业握住她的手,触到她指尖的凉意:"我陪你去。无论结果如何,我都在。"
远处传来更夫的梆子声,惊起一群夜鸟。淮竹想起母亲信中的最后一句:"吾女切记,人间值得,莫要为了宿命放弃真心。"她转头看向弘业,月光为他轮廓镀上金边,像极了当年在苦情树下,他第一次为她撑开的那把伞。
"好。"她轻声说,将夕雾花收入袖中,"但我们先回一趟碧落城,我答应过杨雁,要看着她的孩子出生。"
弘业笑了,替她理了理被夜风吹乱的发丝。木篾的铃铛声从楼下传来,蓝眼鸣鸾正在和醉梦楼的舞娘讨教养颜秘方。远处的灯火里,王权醉的笑声混着杨一叹的无奈,像首温暖的曲子。
这一路,有阴谋,有真相,有离别,有重逢。但此刻,淮竹望着怀中的夕雾花,忽然觉得,只要身边的人还在,就没有跨不过的劫数。
因为有些爱,比宿命更强大。有些心意,比黑暗更明亮。而她,终将带着这些爱与心意,在苦情树下,走出属于自己的路。
夜更深了,御妖国的街道上,一行人披着月光前行。淮竹腕间的黑纹己淡得几乎看不见,弘业的缚妖索始终缠在她指尖,像根不会断开的线。
前方,碧落城的灯火正在闪烁,杨雁的孩子即将出世,王权醉与杨一叹的婚期将近,李去浊的莲花法器即将修复。而他们的故事,才刚刚开始。
因为人间总有希望,总有温暖,总有值得为之战斗的人。而他们,正是这希望与温暖的一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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