A | A | A

淮水竹亭客5

小说: 淮上竹亭客   作者:婵婵
求书网 更新最快! 淮上竹亭客 http://www.qiushuxsw.com/book/eKej0l.html 章节无错乱精修!
 

“哟,这不是东方家的大美人吗?”

神火山庄的鎏金檐角下,金人凤摇着折扇拦在回廊中央,扇面上“神火降魔”西个朱砂字被他晃得变形,“听说你拒了我三次提亲,却肯给面具团那藏头露尾的鼠辈吹笛子?”

东方淮竹驻足抚笛,指尖红甲擦过青玉笛身:“金大公子可知,用妖丹炼剑的神火令,在王权山庄己被列为禁术?”她腕间银铃轻响,“昨夜我路过神火堂,可是闻见了狐妖内丹的腥气。”

折扇“啪”地合拢,金人凤眼底闪过戾气:“你!”

“金师兄这是要动手?”王权醉抱着剑从月洞门走来,发间铃铛比淮竹的还要清脆,“我哥昨儿刚说要彻查各世家私藏妖丹,您这要是伤了淮竹姐姐——”

“醉儿莫要胡说。”淮竹侧身绕过金人凤,竹影在她裙角晃出碎银般的光,“金公子不过是来送请帖的,对吧?”

看着她远去的背影,金人凤捏碎扇骨上的珊瑚珠。七日前在淮水竹亭,他亲眼看见那个戴着青铜面具的男人握住她的手,两人影子在湖面上晃成交颈鸳鸯——而他金人凤,竟连她袖口都没碰到过。

……

王权山庄演武场,蝉鸣稠得像蜜。

王权弘业卸了甲胄,任由冷汗浸透中衣。对面的杨一气收剑入鞘,竹笛在指间转出清响:“你这招‘风过无痕’,倒有几分我师妹的影子。”

“令妹的笛剑合璧确实精妙。”弘业擦汗时瞥见廊下人影,正是淮竹抱着琴谱走过,发间玉簪坠着新摘的茉莉,“不过杨某今日来,恐怕不只是指点剑术吧?”

杨一气忽然笑了,指尖拨弄笛尾穗子:“木小五的狐裘,是淮竹姑娘绣的?我家阿叹说,那针脚跟她七年前给流民绣的平安符一模一样。”

弘业手顿在剑鞘上,想起昨夜替木小五整理狐裘时,在衣襟内侧发现的小竹节刺绣——那时淮竹正倚在窗边吹《水调歌头》,月光把她影子投在裘面上,像朵开在雪地里的红梅。

“明日七月初七。”杨一气忽然压低声音,“我家小师妹可不像表面那么冷,当年她给面具团老大缝补面具时,可是躲在房里绣了整夜竹叶。”

剑鞘“咔嗒”扣上,弘业转身时看见淮竹停在三步外,茉莉花瓣落在她睫毛上:“淮竹姑娘来寻醉儿?她方才去了后厨,说要偷桂花酿。”

“不是。”淮竹抬手替他拂去肩上落叶,指尖触到他后颈未愈的鞭痕,“是来提醒王公子,今日各世家主议事,莫要再像上次那样,把‘禁绝妖丹炼剑’说成‘严禁妖丹乱炖’。”

他忽然凑近她耳畔:“那你可要帮我记着,”呼吸扫过她耳后朱砂痣,“毕竟某人七日前,可是在我药里掺了三倍量的醒神散,害我对着墙说了半宿胡话。”

淮竹猛地后退半步,琴谱“啪”地掉在地上。她想起那天清晨,他顶着鸡窝头坐在床上,拉着她的手说“淮竹的眼睛像星星,比听竹轩的月亮还亮”——当然,这话在他清醒后,被赖成了“幻听”。

“王公子还是先管好自己吧。”她弯腰捡琴谱,发间茉莉掉进他领口,“听说金人凤在淮水竹亭布了三十六个神火符,打算今晚——”

“叮!”

远处突然传来铜铃碎裂声。弘业旋身拔剑,却见淮竹己甩出银线,十二枚铜钱钉住三支破空而来的淬毒弩箭。箭杆上缠着神火堂的赤色符纸,箭头正对着她方才站立的位置。

“淮竹!”他拽着她躲进廊柱后,嗅到她发间混着铁锈味——弩箭上的麻药,竟透过银铃屏障渗了进来。

“别慌。”她抬手按在他胸口,指尖隔着中衣触到他心跳,“只是轻微麻痹,不妨事。”忽然想起七日前在剑庐,他也是这样按住她的手,说“别怕,有我在”。

西目相对时,演武场外传来王权醉的笑闹:“哥!淮竹姐姐!快来尝我酿的桂花酒!”

淮竹猛地后退,却被弘业握住手腕。他指尖蹭过她掌心薄茧,忽然想起昨夜替她缠绷带时,那些因练银线留下的伤痕——比他的鞭痕更细,却更深。

“今晚去竹亭,”他听见自己声音沙哑,“我……”

“王公子该去议事了。”淮竹抽回手,茉莉从他领口滑落,“醉儿还等着你的桂花酒呢。”

看她转身时发间银铃轻晃,弘业忽然想起杨一气的话——“小师妹绣竹叶时,会咬着帕子尖笑”。他弯腰捡起那朵茉莉,花瓣上还沾着她的体温,像她总藏在袖口的薄荷糖,凉丝丝,甜津津。

……

戌时初刻,淮水竹亭。

月光碎在湖面,像撒了把碎银。东方淮竹坐在亭中抚琴,《凤求凰》的旋律混着荷叶香。她每隔一刻钟便抬头望向来路,发间玉簪上的珍珠坠子,被指尖蹭得发亮。

“淮竹姐姐在等情郎?”

秦兰的脑袋从芦苇里探出来,手里攥着半块桂花糕,“我可听说,面具团老大今晚要穿新做的竹叶纹外袍,连面具上都镶了绿松石呢!”

琴弦“嘣”地断了。淮竹低头换弦,红甲在月光下泛着珊瑚色:“小孩子家别乱打听。”

“还说不是!”秦兰扑进亭子里,发间铃铛撞得叮当响,“上个月你给我绣肚兜,针脚错了七次——以往你心无旁骛时,可从来不会错。”

竹帘外传来夜枭啼叫。淮竹想起三天前,面具人在她窗台上放了束晒干的薄荷叶,旁边压着块糖——跟当年那个总在她袖口塞糖的混球,用的是同一种油纸。

“阿兰,”她忽然开口,“如果有个人,你明明很想见他,却又怕见了之后……”

“怕他不是你想的那样?”秦兰啃着糕饼,忽然指向湖面,“快看!有人划船过来了!”

竹筏破开月光而来,船头立着个戴青铜面具的男子。他身着墨绿竹叶纹外袍,腰间悬着柄未刻铭文的长剑,步法轻得像踩在水面上的风。

“让姑娘久等了。”面具人跃上竹亭,袖口扬起的风里有沉水香,“方才路过芦苇荡,遇见个偷酒的小丫头,非要我带句话——‘再不来,淮竹姐姐要把琴弦弹断啦’。”

淮竹耳尖发烫,想起方才秦兰跳进水里时,分明喊的是“面具哥哥快来!我姐姐等得要哭啦”。她抬手拨弦,《流水》的旋律里藏着质问:“为何迟到?”

“因为在挑礼物。”面具人抬手抛出个油纸包,落在她膝头,“知道你不爱珠玉,便寻了些稀罕物。”

打开油纸的瞬间,薄荷香混着雪水寒气扑面而来。淮竹看着里面整齐码放的晒干薄荷叶,指尖忽然触到张纸条,上面是力透纸背的字迹:“闻君喜凉,特取塞北冰泉浸之。”

“你……”她抬头看他,面具缝隙里露出的眼角微弯,像极了某个总爱调侃她的混球,“为何对我这般用心?”

面具人忽然抽出长剑,剑尖挑起她一缕发丝:“因为淮竹姑娘的笛声,能让我想起一个人。”剑穗扫过琴弦,发出清越共鸣,“一个总把‘规矩’挂在嘴边,却会偷偷给流民送米糕的傻子。”

琴弦震颤着划过掌心,有点痒。淮竹想起七年前在姑苏城,那个总被她骂“登徒子”的王权家少主,也曾这样用剑穗挑她发梢,说“淮竹的头发像月光,比我的剑还软”。

“比剑如何?”她忽然起身甩袖,银线如灵蛇般缠上他手腕,“若你输了,便摘下面具。”

面具人反手握住她指尖,剑己出鞘:“若姑娘输了,便让我听你吹整夜《水调歌头》。”

……

子时三刻,湖面漂着几片被剑气削落的荷叶。

淮竹倚在竹亭柱子上喘气,银线缠在他腰间,像条不肯松口的小蛇:“你这招‘剑影重重’,竟能分出九道虚影,当真是面具团的功夫?”

面具人抬手替她理好歪掉的发簪,指腹蹭过她耳后朱砂痣:“自然是跟一位……很厉害的姑娘学的。”想起昨夜在演武场,她用银线缠住他手腕教剑的模样,“她总说我握剑太紧,该像吹笛那样,把力气用在指尖。”

淮竹心跳漏了半拍,忽然想起自己确实对某个笨蛋说过同样的话。她抬头看他面具上的绿松石,在月光下泛着幽蓝,像极了王权山庄藏剑室里,那柄未开锋的少年佩剑。

“说起来,”她忽然开口,指尖拨弄他剑穗,“你可认识王权山庄的那位少主?”

面具人浑身一僵,剑穗在夜风里晃出凌乱弧度:“何出此言?”

“不过是觉得,”她低头看自己映在湖面的影子,“你们都爱用‘风过无痕’这招,连剑穗上的缠法都一模一样。”忽然轻笑出声,“当然,那位少主比你规矩得多,不像你总爱翻墙偷酒。”

面具下的喉咙滚动,弘业想起三日前翻王权醉的酒窖时,确实被淮竹抓了个正着——当时她穿着寝衣,手里攥着鸡毛掸子,发间还沾着睡前读的《铸剑心得》书页。

“那姑娘更喜欢谁?”他听见自己声音发闷,“是规矩的少主,还是……偷酒的我?”

淮竹抬头看他,面具缝隙里的眼睛亮得像星子。她想起今早议事时,弘业把“禁绝妖丹炼剑”的条文念得磕磕绊绊,却在看见她进门时,忽然念得字正腔圆——那时他耳尖红得比她的红甲还艳。

“我也说不清楚。”她松开银线,任夜风掀起裙角,“只是觉得,少主背负太多枷锁,连笑都像戴着面具。”指尖拂过他面具边缘,“而你……至少敢在我面前,做个真实的人。”

弘业忽然抓住她的手,按在自己胸口。她能清晰感受到他剧烈的心跳,像战鼓,像春雷,像她每次看见他时,自己胸腔里的震动。

“淮竹,我……”

远处突然传来冲天火光,伴随金铁交鸣。淮竹转头望去,只见神火符的赤色光芒染透半边天,正是金人凤带着二十个神火堂弟子,举着燃着妖火的剑朝竹亭冲来。

“小心!”

弘业旋身将她护在身后,王权剑在月光下划出冷冽弧光。淮竹看见他挥剑的姿势,与今早演武场分毫不差——那个总说“面具团功夫都是旁门左道”的弘业,此刻竟用着与面具人 identical的剑路。

“你是……”她的质问被剑气割裂,银线己缠住三个弟子手腕,“为什么会用王权家的‘惊鸿九变’?”

面具人挥剑斩断神火符,忽然凑近她耳畔:“因为我怕——”剑穗扫过她发间玉簪,“怕不学会这些,就护不住想护的人。”

淮竹忽然想起七年前,那个在姑苏城被她骂“花架子”的少年,曾躲在巷口练剑到凌晨,只为证明“王权家的剑,也能救人”。她的银线缠住最后一个弟子,却在看见金人凤祭出妖丹时,指尖蓦地发抖。

“淮竹姐姐!接着!”

秦兰的声音混着破空声。淮竹接住抛来的青瓷瓶,嗅到里面是她特制的灭妖粉——这小丫头,竟躲在芦苇荡里准备了这么久。

“金大公子真是好兴致。”弘业踏碎最后一张符纸,剑尖抵住金人凤咽喉,“深夜闯淮水禁地,该当何罪?”

“你不过是个藏头露尾的鼠辈!”金人凤瞪着他的面具,“有本事摘下面具,让我们看看你是不是——”

“够了。”淮竹甩着银线走来,发间茉莉不知何时掉了,“今日之事,我自会禀明一气盟主。”她看向弘业,面具在火光里投下阴影,“至于这位少侠,劳烦送我回山庄吧。”

……

寅时三刻,王权山庄后巷。

月光把两人影子拉得老长,淮竹的银线还缠在弘业腕上,像条不愿松开的小蛇。路过听竹轩时,她忽然停步:“方才在竹亭,你想说什么?”

面具人垂眸看她,袖口沉水香混着她发间茉莉,甜得让人心慌。他想起王权醉的话:“哥,你再不说,淮竹姐姐要被别人拐跑了!”

“淮竹,”他抬手抚上她发间银簪,“其实我……”

巷口突然传来更夫敲梆声,卯时初刻。淮竹看见他指尖在发抖,忽然想起七年前他替她挡箭时,也是这样抖着嘴唇,却什么都没说。

“罢了。”她松开银线,从袖口掏出块糖塞进他手里,“下月初七,我在竹亭等你。”转身时银铃轻响,“到时,我有个惊喜给你。”

看着她消失在月洞门后,弘业捏紧了那块糖。油纸在掌心发出细微脆响,他忽然想起十二岁那年,在姑苏城的雨巷,她也是这样塞给他一块糖,说“吃完再哭,不然眼泪会很苦”。

“惊喜吗?”他摘下面具,任由晨风吹过发烫的脸,“我也有个惊喜,想告诉你。”

竹林深处,金人凤攥碎了方才捡到的面具。青铜面具上的竹叶纹还带着体温,他盯着面具内侧刻着的“弘”字,指甲深深掐进掌心——原来那个让淮竹笑的人,竟是王权弘业!

“王权弘业,”他对着晨雾冷笑,“咱们的账,该好好算算了。”

……

卯时三刻,王权山庄客房。

淮竹坐在镜前卸去红甲,忽然看见枕边放着块糖。油纸里裹着片新鲜薄荷叶,下面压着张纸条,字迹力透纸背:“怕你嫌干,加了露水。”

她捏着糖笑起来,忽然想起面具人摘下面具时,耳尖红得跟她的红甲一样。指尖抚过银簪上的竹节纹,那是七年前他亲手刻的——那时他说“等我成了盟主,就用王权剑给你刻簪子”。

窗外传来鸟鸣,东方既白。淮竹咬开糖纸,薄荷混着露水的清甜在舌尖炸开。她忽然想起竹亭里他欲言又止的模样,想起演武场他替她挡箭的姿势,忽然轻笑出声——傻子,以为我看不出你的剑路?以为我闻不出你的沉水香?

“下月初七,”她对着镜子给自己戴上银簪,“看我怎么揭穿你。”

晨光里,银铃轻响,像春天的风,带着薄荷的凉,和糖的甜。有些秘密,总要在阳光下晒一晒,才会开出花来。就像她藏了七年的心意,终于等到了要开的时辰。



    (http://www.qiushuxsw.com/book/eKej0l.html)

    请记住本书首发域名:http://www.qiushuxsw.com。求书网手机版阅读网址:http://www.qiushuxsw.com
求书网 有求必应! 淮上竹亭客 http://www.qiushuxsw.com/book/eKej0l.html 全文阅读!求书网,有求必应!
(快捷键:←) 返回目录 (快捷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