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说这银茶树明年会结果吗？”雅雅戳了戳灶台边的树干，树皮上“等”字的凹痕里还凝着甜汁。她指尖刚碰到那滴甜汁，树身突然抖了抖，落下来片带锯齿的叶子，叶尖正好写着“会”。
弘业正往茶壶里撒桂花，闻言噗嗤笑出声：“去年你问它‘下雪天能煮甜茶吗’，它掉了片‘能’的叶子，结果当晚就下了场太阳雪——这树啊，比算命先生还灵。”他晃了晃茶罐，罐底躺着把迷你银勺，勺柄刻着“娶雅雅”三个字，是他年轻时偷偷藏进去的。
雅雅抢过茶罐倒腾：“哦？原来这就是你当年骗我喝苦茶的证据？”她指尖蹭过“娶雅雅”的刻痕，突然想起三十年前那个雨天，弘业举着把漏雨的油纸伞，往她茶碗里偷偷塞了把刻着“甜”字的银勺。“还记得你第一次给我刻勺吗？勺柄歪得像条蛇，把我笑得呛了口茶。”
“那是我攒了三个月的铜板才买的银料！”弘业抢回茶罐，耳尖泛红，“怕你嫌糙，躲在老槐树下刻了整整三夜，刻坏七把锉刀才磨出个‘雅’字——结果你倒好，拿去舀糖罐了！”他说着从灶台抽屉里翻出个布包，里面躺着七把锈迹斑斑的旧锉刀，刀柄还缠着当年雅雅送他的蓝布条。
雅雅摸着布条上的针脚，突然红了眼眶：“那时我哪知道你在刻勺，只看见你天天躲着我，还以为你嫌我泡茶太甜。”她想起有次偷偷往弘业茶里加了五勺糖，结果他皱着眉喝完，转身就在槐树下刻坏了两把锉刀——现在才明白，他是怕刻不好字，配不上她茶盏里的甜。
“嫌？”弘业突然把她揽进怀里，下巴蹭着她发顶，“我巴不得你把全天下的糖都泡进我茶里。你还记得那年旱灾吗？井水都见底了，你非要省下自己的水给我煮茶，结果把银勺煮得发烫——”他抓起雅雅的手贴在自己胸口，“我到现在都记得，那把勺烫在我心口的滋味，比茶还暖。”
雅雅的茶盏里突然浮出画面：少年弘业蹲在龟裂的土地上，用汗巾包着滚烫的银勺往家跑，勺柄上的“安”字被井水蒸得模糊，却在他掌心烙出个浅印。“原来你偷偷把勺焐热了给我暖手！”她捶他肩膀，却不小心碰倒了茶罐，那把“娶雅雅”的银勺骨碌碌滚进茶壶，壶嘴立刻冒出“嫁弘业”的光泡。
“这光泡还会变花样？”雅雅凑到壶嘴前看，只见“嫁弘业”的光泡炸开，变成无数小银勺，每把都刻着不同的字：“春”“夏”“秋”“冬”，还有把特别小的刻着“金婚”。弘业接住那把“金婚”勺，勺面映出五十年后他们的孙媳妇抱着婴儿，往银茶树上挂刻着“重孙满月”的银勺。
“你说咱们曾孙会喜欢喝甜茶吗？”雅雅突然捏了捏弘业的脸，“要是他嫌甜，我就用这银勺敲他脑壳——就像你当年偷偷给我刻勺时，我拿茶勺敲你后脑勺那样。”她想起有次撞见弘业躲在柴房刻勺，故意把茶勺敲得叮当响，结果他手一抖，在勺面刻歪了道痕，现在那把勺还藏在她枕头底下。
弘业突然从灶台底下拖出个木箱，里面塞满了刻坏的银勺：有的勺头缺了口，有的柄上刻着歪扭的“雅”字，还有把中间凹进去，像被什么东西砸过。“这把是你当年用茶勺敲我时砸坏的，”他拿起那把凹勺，勺面正好映出雅雅当年叉腰骂他“笨手笨脚”的模样，“我偷偷攒了二十年，想等你老了拿出来笑你。”
“呸！明明是你自己刻坏了赖我！”雅雅抢过凹勺比划，却在勺面看见更遥远的画面：他们的玄孙正拿着这把勺舀甜茶，勺柄的凹痕里积着糖霜，像极了她当年骂弘业时，他嘴角偷偷扬起的弧度。“你看！咱们的傻事，后代都要笑一辈子呢！”
弘业突然握住她的手，把所有刻坏的银勺倒进茶壶：“那就让甜茶把这些傻事都煮化了，变成‘雅雅最甜’‘弘业最笨’的糖霜——”他话音未落，茶壶突然喷出七彩光芒，那些刻坏的银勺化作糖晶，在茶面上凝成“此生不换”的光字。
“这光字会化吗？”雅雅用指尖碰了碰“换”字，糖晶簌簌落在茶盏里，变成 tiny 的银勺风铃。弘业吹了吹茶盏，风铃发出“叮叮”声，和窗外苦情树的“沙沙”声混在一起，像极了他们年轻时在槐树下偷换茶勺的声响。
“不会化的，”弘业端起茶盏碰了碰她的，“就像我藏在茶罐里的‘娶雅雅’勺，藏了五十年都没被你发现——”他突然从怀里掏出个丝绒盒，里面躺着把崭新的银勺，勺柄刻着“往后六十年”，勺面映着他们白发苍苍的模样，正往曾孙的茶碗里加糖。
雅雅的眼泪突然掉进茶盏：“你什么时候刻的？”她想起上个月弘业躲在柴房叮叮当当敲了三天，还骗她说在修风箱。弘业替她擦掉眼泪，勺柄轻轻刮过她眼角：“就等你这句‘嫁给我’啊——傻丫头，当年那把‘娶雅雅’勺，你到底什么时候发现的？”
“哼，早发现了！”雅雅把新银勺塞进围裙兜，掏出枕头下那把刻歪的旧勺，“你以为我真拿它舀糖？我每次舀糖都对着勺面笑你刻字像蚯蚓——”她突然把两把勺碰在一起，旧勺的歪痕正好嵌进新勺的刻纹，组成个完整的“缘”字。
茶壶突然咕嘟咕嘟冒泡，壶嘴飘出的不再是蒸汽，而是无数“我爱你”的光泡。弘业接住个光泡，光泡在他掌心化作银粉，落进雅雅的发间：“这下好了，全天下都知道我刻勺刻了五十年，就为换你一句‘茶未凉’。”
雅雅突然把脸埋进他怀里：“其实……其实我当年偷偷在你刻勺的银料里加了甜汁，所以每把勺都带着甜味——”她话音未落，弘业突然抱起她转圈，灶台上的银茶树沙沙作响，落下的花瓣全变成了刻着“甜”字的小银勺，噼里啪啦掉进茶壶里。
“原来我的手汗不是咸的，是你加的甜汁！”弘业笑得前仰后合，茶盏里浮出他年轻时刻勺刻到冒汗的画面，汗珠落在银料上，竟凝成了“雅”字的笔画。雅雅看着画面里的少年，突然踮脚亲了亲弘业的嘴角：“所以啊，你刻的每把勺，都是我偷偷喂的甜。”
茶壶里的甜茶突然泛起奶白色的涟漪，映出更遥远的未来：他们的后代在银茶树下摆茶宴，用刻着“祖辈故事”的银勺煮茶，茶面上永远飘着“茶未凉”的光带。弘业摸着雅雅发间的银粉，突然低声说：“你说，下辈子我们还做刻勺和煮茶的人好不好？”
雅雅把脸贴在他胸口，听着他心跳的节奏，和茶壶里银勺碰撞的清响正好合拍：“好啊，但下辈子你得先学会刻首‘雅’字，不然我就用茶勺敲你后脑勺——”她话没说完，弘业突然用银勺轻轻敲了下她额头，勺柄刻着“遵命，我的甜茶女王”。
窗外的苦情树突然落下片发光的叶子，叶尖写着“晚安”。雅雅捡起叶子放进茶壶，甜茶顿时泛起星光，每颗星都变成刻着“美梦”的小银勺。弘业把茶盏递到她唇边：“先喝了这碗星光甜茶，明天我给你刻把能舀星星的银勺。”
雅雅抿了口茶，尝到星光的清甜和银勺的暖意，突然指着茶盏里的光影笑：“你看！咱们的下辈子，正躲在勺柄的刻痕里冲我们眨眼睛呢！”弘业顺着她指的方向看去，果然看见银勺的纹路里，藏着两个模糊的身影，正捧着茶盏，等着下一世的“茶未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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