煤球炉的火还在舔着锅底,红姐手里的半张秘方和马名扬校徽后的纸页刚拼出完整的凤凰图案。
凤凰尾羽上的算珠纹路在火光里明明灭灭,像一串等着被敲响的暗号。
阿飞突然跳起来,喇叭裤扫过煤球炉沿,带起的火星溅在陈金花的缝纫机上。
“培训手册!”
马名扬的算盘突然砸在膝盖上,算珠崩出颗掉在蟋蟀罐里,“得把自行车铃暗号和火锅秘方都写成手册,不然新招的店员连鸳鸯锅和太极图都分不清!”
刘仙仙正用煤球灰擦黑板擦印章,闻言把印章往桌上一拍,红漆沾在蟋蟀罐沿:“用啥装订?总不能拿火锅签子串吧?”
老张头的废品站三轮车恰好在这时停在门口,车斗里哗啦一声倒出半筐旧练习本:“收破烂收到本1978年的算术簿,纸页比的确良还结实!”
王阿婆颤巍巍抱来个霉干菜坛子,坛子里掏出的棉线还沾着酱色:“这线是我妈当年纳鞋底用的,泡过盐水能防蛀,跟你们煮火锅去血水一个道理。”
刘静静推了推眼镜,镜片上“度数+野心”的贴纸被蒸汽熏得卷边。
她突然抓起蟋蟀罐晃了晃,算珠碰撞声让她眼睛发亮:“用蟋蟀罐当装订轴!罐身刻培训大纲,罐底藏考核密卷!”
说干就干。
陈金花的缝纫机“哒哒”响起来,把算术簿拆开重新排版。
她脚踩踏板时,缝纫机针在纸页上轧出细密的线脚,像给手册缝了层“的确良封皮”。
仙仙趴在桌上画插图,把自行车铃暗号画成戴着红领巾的凤凰,尾巴尖还挂着串算珠。
“静静你看!”
仙仙举起画纸,凤凰的翅膀被她涂成了火锅红油色,“铃铛密码这页得配辣椒图案,不然阿飞那种笨蛋记不住!”
阿飞正在墙角给蟋蟀罐钻孔,闻言把锥子往桌上一扔:“我能记住!两长一短是‘验证通过’,三短一长是‘请求支援’——跟我甩头的节奏一样!”
他说着就甩起鬓角,差点把锥子甩进煤球炉。
刘静静把化学元素周期表铺在桌上,用红笔在空白处写备注:“铃铛氧化用醋酸除锈,对应手册第37页《设备保养篇》。”
她突然抓起蟋蟀罐往醋里一浸,罐身的铜锈立刻冒出小泡泡,吓得王阿婆以为在腌新口味咸菜。
马名扬蹲在煤球炉边编目录,算盘珠在膝头打得噼啪响。
他把培训内容分成“铃铛暗号”“火锅秘传”“客户应对”三部分,每部分都配了古怪的标题——《从算盘到车铃:论商业节奏的进化》《花椒与算珠:味觉与数字的共鸣》《如何用变脸技巧化解赊账危机》。
“第25页得写‘如何分辨真假刘老板’!”
仙仙突然把辫子往桌上一拍,铜钱耳环撞得算术簿哗啦啦响,“上次吴老师把我当静静,差点往我的麻花香料里加硝酸钾!”
正说着,吴老师抱着粉笔盒推门进来,镜片上还沾着黑板擦灰。
他拿起手册翻到“人员识别”页,指着仙仙的麻花辫和静静的圆框眼镜:“其实可以用数学公式区分——刘仙仙的发辫数×2=刘静静的眼镜度数小数点后两位……”话没说完就被静静塞了块火锅底料堵住嘴。
真正的麻烦出在装订环节。
老张头找来的铜钉太粗,把蟋蟀罐扎出道裂缝。
阿飞灵机一动,扯下喇叭裤上的金属拉链当装订扣,结果拉链齿卡在罐口,他一使劲,整条裤腰都崩开了,露出里面印着算盘图案的秋裤。
“用缝纫机轧!”
陈金花突然把蟋蟀罐夹在缝纫机压脚下,“我试过用的确良补锅,铜罐也能缝!”
她脚踩踏板,缝纫机针在铜罐上轧出细密的孔洞,仙仙趁机把棉线穿过去,线头系成个火锅红汤颜色的蝴蝶结。
手册终于成型时,蟋蟀罐身刻满了培训大纲——正面是“铃铛密码速查表”,背面是“火锅底料克数换算”,罐底用粉笔写着“绝密:考试时用醋涂罐底可见答案”。
马名扬把算盘珠当书签塞进手册,每颗珠子都刻着不同的服务口诀:“笑脸要像毛肚七上八下”“报价得跟黄喉一样脆生”。
第一次培训在煤球炉边举行。
新招的店员小顾捧着蟋蟀罐手册,紧张得把“欢迎光临”的铃铛密码按成了“紧急撤退”。
阿飞当场示范,甩头时鬓角扫翻了醋瓶,整瓶醋浇在手册上,却意外显露出罐底的隐藏笔记——那是马父当年写的“火锅服务三字经”:“眼要尖,手要快,笑脸烫得客人暖”。
“原来师傅早把秘诀藏在罐底了。”
红姐的鸡毛掸子轻轻拂过手册,掸子尖挑出块卡在罐缝里的辣椒皮,“他说过,最好的培训不是死记硬背,是让客人吃到火锅时,能听见铃铛响里的热乎气。”
傍晚时分,阿飞骑着二八杠给分店送手册,车斗里的蟋蟀罐们叮当作响。
路过弄堂口时,他故意按出“培训合格”的铃声,王阿婆立刻从霉干菜坛里摸出块糖糕扔给他,糖糕上还沾着手册里掉出的算珠。
巷子里的自行车铃又响起来,这次是整齐的“培训开始”节奏。
马名扬歪戴着红领巾,把蟋蟀罐手册往煤球炉上一放,罐身的裂缝里漏出火光,像极了火锅里翻滚的红汤。
仙仙和静静一人抓着手册一角,给新店员讲解“如何用算盘珠计算香油蘸料成本”,算珠碰撞声和自行车铃声混在一起,在暮色里织成张温暖的网。
梧桐叶飘进煤球炉时,陈金花突然指着手册里夹着的算盘珠:“你们看,这颗珠子跟红姐带来的秘方尾羽上的算珠纹路一样!”
众人凑近一看,果然在珠孔周围发现了细微的凤凰刻痕,那是马父当年埋下的另一个暗号——原来最好的培训手册,从来都藏在生活的烟火气里,藏在蟋蟀罐的每声脆响和算盘珠的每次碰撞中。
阿飞突然跳起来,把蟋蟀罐手册扣在车铃上,铃铛震动时,手册纸页哗啦作响,竟自动翻到了“客户暖心篇”。
那页纸上,仙仙用红墨水画了只戴着红领巾的凤凰,翅膀底下写着行小字:“当铃铛响起来时,记得给客人递双热乎的筷子——就像给火锅添把旺起来的火。”
远处传来此起彼伏的车铃声,那是各分店收到手册后的回应。
马名扬把算盘往手册上一压,算珠恰好盖住凤凰的眼睛,像给这只由算珠和车铃组成的神鸟,点上了最后一抹滚烫的灵光。
而那只装订手册的蟋蟀罐,正被静静拿去泡醋除锈,罐底的“绝密答案”在醋酸里渐渐显形,化作一缕带着麻辣香的、属于小掌柜联盟的,最温暖的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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