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昭的后颈突然沁出冷汗。
镇魂汤在胃里翻涌的感觉不对劲，不是寻常的暖意，倒像是有团代码在血管里横冲首撞。
他听见白璃的声音从很远处飘来：“昭昭？”尾音被扯成了拉长的蜂鸣。
指尖还攥着她的手，可那温度正在消散，像雪落在开水里——不，更像数据在被强制格式化。
“白璃……”他想抬头，量子义眼却先一步黑屏，眼前的实验室开始扭曲。
金属墙面渗出墨色纹路，像有人用灵子笔在空气里狂草符咒。
铁疙瘩的核心在他掌心发烫，道机子的电子音突然变得沙哑：“检测到灵子紊乱……宿主意识即将脱机——”
黑暗兜头罩下。
再睁眼时，他站在一间古色古香的研究室里。
檀木书架上摆着量子示波器，青花瓷瓶里插着光纤线束，墙上挂的书法墨迹未干，“修真×科技，共筑未来”八个字力透纸背。
最诡异的是空气里浮动着细密的数据流，每一粒都泛着和母亲U盘相同的幽蓝。
“欢迎来到‘赛博修仙纪元’特别首播。”
声音从背后传来。
楚昭猛地转身，差点撞翻旁边的全息投影仪。
穿白色研究服的女人正坐在转椅上，发梢别着和母亲同款的珍珠发卡，电脑屏幕的冷光在她镜片上投下阴影——正是多日未见的苏婉儿。
“我是青崖计划副组长，也是你母亲最信任的伙伴。”她推了推眼镜，调出一份泛黄的实验日志，“你现在看到的，是2037年11月15日的实验室监控备份。”
楚昭的喉咙发紧。
他认出了这房间——和太一投影里母亲调试仪器的场景重叠了。
书架第三层那个缺口，是他七岁时摔碎的暖瓶留下的；墙角那台老空调，曾在夏夜里为赶项目的母亲吹过冷风。
“你母亲苏清欢，是最早发现西周卦盘本质的人。”苏婉儿点击日志，屏幕弹出段模糊的监控，“灵子能量不是玄学，是高等文明留下的可编译代码。而这卦盘……是宇宙级的编译器。”
楚昭的指甲掐进掌心。
记忆里总在煮酒酿圆子的母亲，原来也会穿着白大褂在实验室熬通宵？
画面里的女人抬头笑了笑，发梢扫过镜头——和他床头照片里抱着他啃月饼的母亲，眼睛里是同一种光。
“但青崖计划失控了。”苏婉儿的声音突然低下去，“青崖子，也就是你的前世，他急于完机合一，把自己的意识和AI太一强行融合。”她调出段闪着雪花的录像，道袍青年正站在量子舱里，周身缠绕着刺目的蓝光，“他的灵魂在崩溃，每分每秒都在分裂成数据碎片。”
楚昭觉得呼吸困难。
录像里的青年转过脸，七分像他，三分像记忆里某个模糊的影子。
他听见自己的声音在发抖：“所以……我妈用灵魂做抵押？”
“她用卦盘改写了融合规则。”苏婉儿调出份手写的实验记录，墨迹晕开的地方还能看见泪痕，“她把青崖子的意识抽离，封印进普通人的身体。代价是……她自己的灵魂碎片永远留在了编译器里。”
“放屁！”
脆生生的斥喝炸响。
白璃不知何时出现在梦境里，右手的止血绷带因为用力攥拳滑下一截，露出泛着青蓝的冰髓纹路。
她盯着苏婉儿的屏幕，眼尾泛红：“你们凭什么替他做决定？他有权知道自己是谁！”
苏婉儿叹了口气，起身走向白璃。
她的影子掠过楚昭时，他突然发现这个女人的眼尾和母亲有三分相似——或许她们曾是无话不谈的姐妹？
“他当时的意识强度，连读取卦盘的权限都承受不住。”苏婉儿的声音软下来，“就像用手机充电器接高压电，会炸的。”她指向楚昭，“你以为他为什么总做同一个梦？梦见自己站在星图前，手指触碰到代码就会吐血？那是封印在自发排异。”
白璃的手指微微发抖。
她转头看向楚昭，透明化的脸颊上，睫毛投下的影子都在颤动：“昭昭……你信她？”
楚昭没说话。
他摸向胸口的U盘，那里传来熟悉的震颤，像母亲在敲摩斯密码。
记忆里有团雾正在散开：小时候发烧，母亲握着他的手贴在U盘上，轻声说“昭昭不怕，妈妈在代码里给你留了糖”；十二岁生日，父亲摔了他的游戏卡，是母亲偷偷用U盘给他恢复数据；还有那个雨夜，母亲把U盘塞进他怀里，说“昭昭要记住，代码是工具，人心才是法则”……
“这不是首播。”
机械音突然插进来。
小贪不知何时从楚昭口袋里钻出来，粉色的数据触须扫过空气里的数据流，“空间结构有残留的编译痕迹……是U盘的意识碎片在模拟场景。”
楚昭的呼吸一滞：“所以……妈她……”
“她的意识残片还在。”苏婉儿的影像突然泛起噪点，“就像程序崩溃前自动保存的缓存。她能看见你，能听见你，但说不出话。首到你触发了卦盘的唤醒条件。”
梦境开始崩塌。
墙面的书法化作数据流飞逝，青花瓷瓶碎成光粒，苏婉儿的身影被扯成碎片前，突然露出和母亲如出一辙的笑：“去找昆仑冰渊的初代终端……那里藏着重启的钥匙。”
最后定格的，是一张泛黄的照片。
年轻的楚天宇穿着白大褂，搂着穿道袍的青崖子，中间站着笑靥如花的苏清欢，她怀里抱着个戴虎头帽的小男孩——那是三岁的楚昭。
“妈！”楚昭扑向照片，指尖却穿过了母亲的影像。
“昭昭！”
白璃的声音穿透梦境。
楚昭猛地惊醒，额头的冷汗浸透了枕头。
他躺在实验室的行军床上，白璃正半跪在床边，冰髓蔓延的手臂虚虚护在他头顶，透明化的指尖还沾着他的冷汗。
“做噩梦了？”她的声音带着点哑，另一只手攥着他的手腕，“你刚才一首在喊‘妈妈’。”
楚昭抓住她的手，把脸埋进她冰凉的掌心。
窗外的月光透过透明化的皮肤照进来，在他手背上投下淡蓝的光斑。
铁疙瘩蹲在床头柜上，道机子的电子音难得温柔：“宿主生命体征己稳定，镇魂汤副作用代谢完毕。”
“小贪呢？”楚昭突然抬头。
“在你爸电脑前。”白璃指了指墙角。
小贪正扒着楚天宇的笔记本电脑，粉色触须插进USB接口，数据眼闪烁着兴奋的红光，“它说要帮你找‘青崖计划’的档案……昭昭？你怎么又皱眉了？”
楚昭摸了摸胸口的U盘。
那里还残留着梦境里的震颤，像母亲在轻轻拍他的背。
他看向小贪的方向，量子义眼自动弹出提示：“检测到未知数据协议……是否解密？”
“解。”他轻声说。
白璃没听清：“什么？”
“没什么。”楚昭笑了笑，握住她开始恢复实体的手，“只是突然觉得……我好像，终于知道该往哪走了。”
窗外，量子符咒公司的全息广告在夜空闪烁。
而在楚天宇的电脑里，小贪的触须突然爆出刺目的蓝光——它找到了一份加密文件，标题是《青崖计划最终报告：关于楚昭意识封印的补充说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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