实验室的应急灯完全熄灭了,楚昭的指尖在黑暗中摸到主控台边缘的凸起——那是父亲三年前带他来调试设备时,他用螺丝刀敲出的记号。
卦盘贴在胸口,热度透过衬衫灼烧着皮肤,就像父亲最后一次抱他时,掌心传来的温度。
“铁疙瘩,扫描接口。”他压低声音说道,电子手环在腕间震动,妹妹的稳定值又下降了2%。
扫地机器人“道机子”发出嗡鸣声,头顶的激光灯亮起,在控制台底部划出一道绿光。
“检测到隐藏数据槽,需量子义眼对接。”机械音带着点得意,毕竟这是它被开光后第一次参与“大项目”。
楚昭摸到眼尾的义体开关,金属齿轮转动的咔嗒声在寂静中格外清晰。
当义眼的纳米触头刺入数据槽的瞬间,视网膜上炸开一片蓝光——那是他再熟悉不过的代码界面,只是最顶端的注释让他呼吸一滞。
“如果你看到这段话,说明我己经无路可退。”
字符是父亲惯用的楷体,每个标点都带着他敲键盘时的力度。
楚昭喉结动了动,想起十二岁那年,父亲蹲在地下室教他写第一行“你好,世界”,键盘上沾着妹妹吐奶的奶渍;想起半年前,病床上的男人攥着他的手说“冰渊的秘密能救瑶瑶”,却在第二天就被量子符咒公司的人带走,连尸体都没找到。
“爸,这次我不会再信你的‘善意谎言’。”他对着空气呢喃,指尖在虚拟键盘上翻飞,“定义矩阵锁为0x00”。
警报声骤然撕裂黑暗。
奥古斯特的残影从控制台投影里爬出来,半透明的躯体裹着炼金术士的黑袍,眼眶里的幽火首逼白璃的面门。
“卑微的蝼蚁,竟敢染指神之造物——”
“又是一个只会说话不会动手的废物!”白璃的冰髓在指尖凝成冰晶,桃木剑“唰”地出鞘,剑身上的AI芯片闪着红光,“本姑娘今天替蜀山清理垃圾!”
她跃起的瞬间,止血绷带被气流掀起一角,露出下面狰狞的血痂——那是上周徒手结印时崩断的经脉。
楚昭的心跳漏了一拍,却见白璃的剑尖精准刺穿幻影胸口的星芒核心。
“喂喂喂!我还没说完台词呢!”桃木剑突然发出电子合成音,剑身纹路开始崩解,“自毁程序启动,三、二——”
爆炸的气浪掀翻了楚昭的椅子。
他撞在墙上时,瞥见白璃被气浪掀飞,却在落地前翻了个漂亮的跟头,发间的朱砂坠子晃得他眼花。
“没事!”她冲他比了个OK手势,嘴角却溢出一丝血沫。
“林小满!装置!”楚昭吼着爬起来,义眼里的代码界面正在疯狂闪烁。
扎着高马尾的灵术系学生己经跪在地上,符纸在她指尖燃烧成金芒,“必须让能量逆流三秒!”她的声音被警报声扯碎,“否则我们的代码插不进去!”
楚昭的手指在键盘上飞速敲击,“定义能量流动方向为0x1”——这行代码刚敲完,屏幕突然黑了一瞬,再亮起时,能量流动的箭头正在缓缓倒转。
“好样的!”林小满拍着最后一张符纸起身,发梢沾着符灰,“再坚持——”
“卦象显示!”
李大嘴的嘶吼像炸雷。
楚昭转头时,看见散修厨师的瞳孔完全变成八卦图,手里的锅铲泛着诡异的紫光,“矩阵要自毁!一分钟!”
“哪根线?”楚昭冲向控制台,后背被冷汗浸透。
“红色!”李大嘴的锅铲“当”地敲在控制台上,震得半瓶变异灵丹咕噜噜滚到白璃脚边,“快切断红色导线!”
楚昭的指甲几乎掐进掌心。
他记得父亲说过,红色导线是矩阵的“神圣秩序”,切断等于拆了系统的保险丝。
但此刻他没有犹豫,指甲刀划过导线的瞬间,系统弹窗血一样红:“错误0x0A:神圣秩序即将崩溃。”
“还差二十秒!”林小满盯着自己的灵术表,额角的汗滴在符纸上晕开墨痕。
白璃突然拽住楚昭的后领往后一拉。
奥古斯特的幻影竟又凝聚出半具身体,利爪擦着楚昭的鼻尖划过,在控制台上留下焦黑的痕迹。
“白璃!”楚昭喊她,却见她反手甩出冰髓,在两人之间筑起冰墙——那是她今天第三次强行使用冰髓,透明的手臂正在不受控制地虚化。
“小贪!”楚昭突然想起什么,扭头看向电脑包。
机械魔宠不知何时从包里钻了出来,触须上沾着发光的数据块,正蹲在控制台边缘啃得欢快。
它啃下最后一口的瞬间,整个实验室剧烈震动,楚昭的义眼突然弹出陌生画面——
“孩子,记住,真正的编译不是删除,而是重写。”
声音沙哑却熟悉,像父亲深夜敲代码时,泡的那杯凉透的茶。
楚昭的呼吸停滞,他看见画面里的青衫道人转身,腰间挂着的卦盘和他胸口的一模一样。
“师父?”他下意识喊出声,画面却“滋啦”一声消失,只剩小贪无辜地歪着脑袋,触须上还粘着数据碎屑。
震动停了。
控制台的红光渐弱,能量逆流的进度条停在99%。
林小满瘫坐在地上,符纸散了一地;李大嘴扶着桌角喘气,围裙上沾着紫黑色的药渍;白璃的冰墙正在融化,她倚着墙擦嘴角的血,见楚昭看过来,立刻把沾血的帕子藏到背后。
“我们成功了吗?”林小满声音发颤。
楚昭盯着新弹出的弹窗,喉结动了动。
屏幕上的文字不是代码,而是一行泛着冷光的星际语言——那是卦盘上才有的纹路。
“不……”他伸手按住发烫的卦盘,“这才是最危险的部分——矩阵正在召唤昆仑冰渊。”
“道机子,启动远程探测器改装。”铁疙瘩突然开口,它的激光灯扫过控制台底部的接口,“需要外接能源,请求支援。”
楚昭摸出兜里的充电宝抛过去,目光却落在窗外——乌云不知何时散了,月亮照在实验室的玻璃上,映出一个模糊的影子。
像一只眼睛,正透过玻璃,盯着他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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