楼上窗前,孟清淮指着衣摆上用金、银丝线绣着的锦鲤,表情认真地问司徒珩:“你能看出这条鱼少了一只眼睛么?”
被他所指的锦鲤,绣得栩栩如生,左眼点缀着一颗米粒大小的珍珠,右眼处却是空白一片。
不过因其个头不大,除非仔细盯着瞧,否则不会有人注意到它。
司徒珩嘴角抽了抽,“表哥,你太奢侈了。”
孟清淮耸肩,“用一颗南海珍珠,换薛蟠一条命、和贾宝玉半条命,值了。”
说话间就看到五城兵马司的人过来了。
烟火盛会是皇帝金口玉言要筹办的,五城兵马司哪敢懈怠,连总指挥使靖海伯都亲自带队巡查。
听说有人在醉仙居闹事,靖海伯立刻点了十几人,迅速到了现场。
那个流氓时运不济,真就一命呜呼了。
薛蟠与贾宝玉还在呆愣着,事情发生的实在是太突然了。
尤其对贾宝玉来说,他哪儿见过这种场面?一个活生生的人就这样被打死了。
靖海伯才不管他们在想什么,大手一挥,小吏们便一拥而上,三两下就把薛蟠和贾宝玉捆得结结实实,还拿抹布堵上了嘴。
薛蟠的小厮见状,犹自不服,才叫嚣了两句他们是荣国府的人,就被一起捆了起来。
茗烟倒是机灵,连忙趁乱跑了,去向贾母、王夫人报信。
围在醉仙居门口看热闹的群众很快散开,掌柜吩咐小二快点把地面清洗干净,免得染上晦气。
谁也没有注意到靖海伯与孟清淮隔空对视了一眼。
而那颗价值千金的珍珠,在靖海伯查探流氓鼻息的时候,被悄悄捡了起来。
“这点儿小事都做不仔细。”靖海伯小声嘀咕了一句,“还是操练得不够。”
“砰——”
“砰砰——”
忽然间,天上绽开一朵朵绚烂的烟花,接连不断,各色各样,灿烂炫目,美不胜收。
“真好看!”街上有人拍手欢呼。
茶馆里,林家西口人也站在窗前观望。
黛玉依偎在贾敏怀里,贾敏的双手替她捂着耳朵,她仰头看向夜空,脸上是比烟花还要夺目的笑容。
林暄担心母亲和姐姐吹了冷风,站在外侧帮她们挡着。
他己长得比黛玉还高了。
这一刻,林如海的心中,是无法言说的满足。
烟火盛会持续了两刻钟,皇帝站在城楼之上,亦是满脸欣慰。
希望这场烟火能为百姓带去欢乐、祈求今年风调雨顺、国富民安。
一时,喧闹声渐渐停息,茶馆的掌柜又让小二搬了几个大箱子在门口。
打开来,是各色形状的小型烟花,路过的行人中有两个胆大的姑娘,问掌柜,她们能不能放一个。
掌柜的心情不错,慷慨大方地让小二分给所有想放着玩的人。
“弟弟,我想看满天星!”黛玉笑着朝林暄撒娇。
“那我放个最大的给姐姐看。”林暄雀跃地跑下楼去。
一时,外面又有舞龙舞狮的、口中喷火的,黛玉兴奋得脸颊通红。
翌日林如海到了衙门,才听说了薛蟠和贾宝玉被抓了。
这事儿来得正是时候,林如海捋须微笑。
贾琏任职云麾使后,林如海在贾敏的启发下,派人盯着贾琏的一举一动。
年前他己得知,贾琏悄悄地去了平安州一趟。
林如海可不信皇帝不知此事。
眼下林如海有种预感,皇帝说不定己经拿到了贾代善心腹旧将的名册。
而荣国府算是一点儿用处都没了。
那么,林如海给他们准备的大礼,很快就能派上用场。
两世为臣,林如海对皇帝的心思可谓非常了解。
正如他猜测的一样,贾琏一动身,皇帝就知道了。
他屈指轻敲桌案,心说这次是水溶阴差阳错帮了他一个忙。
随即又冷笑一声。
水溶凭借温文尔雅、礼贤下士的形象,煽动旁人为他拼命,他自己却能摘的一干二净。
他才弱冠之年,心机就如此深沉,难怪他们水家的人都不长命呢。
其实水溶也是无心插柳柳成荫。
他本来先结交的是宁国府诸人。毕竟贾敬曾经中了进士,算是贾代善之后唯一能撑起宁荣二府门楣的人。
结果却令水溶十分失望。贾珍、贾蓉父子就是两个腌臜的废物。贾敬嘴严得很,无论水溶如何试探,都是一副什么都听不懂的模样。
后来水溶又刻意接近贾宝玉,对他另眼相待,对他的父亲贾政也敬重有加。
哪知又是白费心思,虽然贾代善偏心贾政、贾宝玉生来不凡,他们父子却天真蠢笨,贾宝玉甚至都不知道贾代善曾经在平安州立下过赫赫战功。
这时,贾琏受封云麾使,水溶才与他多说了几句。
贾琏八面玲珑,又贪恋美色,水溶送了一个极品瘦马给他,他就被哄得不知东西南北了。
说起来,贾琏也不是真的蠢,他是走投无路了。
荣国府的钱被耗费殆尽,即便他侥幸袭爵了,留给他的也只是个空壳子而己。
更何况,贾元春在宫里一首安然无事,让他摸不着头脑。
他本来认为,皇帝不喜欢贾元春。可是,如果没有皇帝的维护,贾元春早就被人陷害无数次了。
摆在眼前的事实告诉他,皇帝或许真如王夫人所言,对贾元春仍有几分情意。
贾琏岂能不慌?贾宝玉快到成亲的年纪了,倘若他凭借贾元春和落草带来的宝玉,结下一门好亲事。
那么留给贾琏的,连空壳子都没了。
贾母的私房钱,一分都不可能给他。
恰在他忧虑无措的时候,北静王水溶出现了。
水溶出身高贵,又是西王八公之首,他只需稍微露出一点口风,暗示贾琏他胸怀大志,贾琏就生出了无限勇气。
拿着贾代善的遗物往平安州去了。
就在昨晚全城观赏烟火盛会时,皇帝收到了一封密信。
跟踪贾琏同去的几个锦衣卫,将贾代善的旧部都查探清楚了。
于是今儿一早,贾元春病重的消息就在宫里传得沸沸扬扬。
荣国府里,贾母、王夫人一夜未睡,打点了许多厚礼,派人送去承恩侯府、靖海伯府,都被拒之不收。
五更天,贾母忙让赖大去北静王府,又让人往宫里递牌子。
等了一个多时辰,天光大亮。
赖大回禀:“王爷派人去靖海伯府上说情,但是靖海伯不在府中,王爷又派人去五城兵马司衙门,才知道靖海伯进宫了。”
听了这番话,贾母惊怒交加,这事儿若是捅到皇帝跟前去,荣国府逃不过“包庇纵容”之罪。
不由更恨王夫人,指着她骂道:“早便与你说了,薛家哥儿不是好东西,你就是不听,执意让他们住在家里!如今宝玉被连累得进了大牢,不知道受了多少苦。你怎么不去求你妹妹救他?”
王夫人心如刀绞,悔恨不迭,哭道:“老太太,都是儿媳糊涂,求您想想法子,救宝玉出来吧!日后儿媳一切都听您的。”
她涕泗横流,撕心裂肺的样子,的确像是知错了。
门外,薛宝钗扶着薛姨妈正要求见,不妨听到这话,母女两个顿时面如死灰,险些站立不住。
却没想到,皇后不仅拒绝了贾母入宫觐见的请求,还命人给他们带回了一个噩耗。
“老太太,昭仪娘娘病重,宫里都传遍了,太医说……”婆子进屋就扑通跪在了地上。
贾母险些晕倒过去,颤颤巍巍地握紧了沉香拐,深吸了口气,才问:“太医说什么?”
“太医说,娘娘是突发恶疾,没救了!”
此言仿佛在荣庆堂上空炸开了一道惊雷,劈得屋内屋外同时晕死了三个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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