晴野寄来的药装在特制的金属箱里，上面印着瑞士某顶级医学实验室的标志。顾毅小心翼翼地取出药剂，冰蓝色的液体在玻璃瓶中泛着微光。
"医生说需要分三次注射。"他蹲在姜晚晴轮椅前，轻轻卷起她的裤管，"会有点疼。"
姜晚晴嗤笑："比刀捅进去还疼？"
第一针扎进膝盖时，她猛地攥紧了轮椅扶手。那不是普通的疼痛，而是千万只蚂蚁啃噬骨髓般的酸痒剧痛。顾毅立刻握住她的手，发现她掌心己经被指甲掐出了血痕。
"继续。"她咬着牙说，额角渗出冷汗。
三针过后，姜晚晴整个人像是从水里捞出来的，虚脱地靠在轮椅里。顾毅用热毛巾擦拭她苍白的脸，动作轻柔得像在对待易碎的瓷器。
"明天开始复健。"她闭着眼说。
顾毅手一顿："医生说至少要等三天——"
"我等了半年。"姜晚晴睁开眼，眸中燃烧着倔强的火焰，"不能再等了。"
复健室里的镜子映出姜晚晴狼狈的模样。
她死死抓着平行杠，双腿颤抖得像风中的芦苇。才站立了十秒，膝盖就一软向前栽去。顾毅一个箭步接住她，却被她推开："再来。"
汗水浸透了运动服，在地板上积成小水洼。当姜晚晴第十七次摔倒时，顾毅红着眼将她抱起来："够了！"
"放我下去！"她挣扎着，声音嘶哑，"我能行！"
"我知道你能行！"顾毅低吼，"但不是今天！"
姜晚晴突然安静下来，额头抵在他肩上。顾毅感觉到温热的液体渗透衬衫——她在哭。那个在枪林弹雨中都不曾落泪的姜晚晴，此刻因为站不起来而痛哭。
"......我害怕。"她哽咽着说，"怕永远都是个废人。"
顾毅收紧手臂："那个天不怕地不怕的姜晚晴哪去了？就算你站不起了还有我当你的腿。"
第二个月，奇迹开始显现。
那天清晨，顾毅端着早餐进来，发现姜晚晴己经自己坐到了窗边。听到动静，她转过头，嘴角扬起久违的狡黠笑容："猜猜我怎么过来的？"
顾毅手中的餐盘差点摔落——她扶着墙，竟然自己走了三步。
从那天起，姜晚晴像是打开了某种开关。三步变成五步，五步变成十步。她开始拒绝轮椅，改用拐杖；又过了两周，连拐杖都扔到了一边。
只是走路时仍有些跛，右腿使不上全力。
"还不够。"她对着复健室的沙袋猛踢，却因为平衡不稳摔倒在地。顾毅默默递来护膝，知道这时候的姜晚晴不需要安慰，只需要陪伴。
转折发生在第三个月的一个雨夜。
姜晚晴被雷声惊醒，发现顾毅不在身边。她赤脚走到阳台，看见他正在楼下训练场疯狂击打沙袋，拳头己经血肉模糊。
她静静看了一会儿，突然转身下楼。
雨中的训练场，顾毅听到脚步声猛地回头。姜晚晴站在雨中，没用手杖，没有跛脚，就那么笔首地站着。
"接住我。"她说，然后纵身一跃。
顾毅冲过去将她稳稳接住，两人一起跌在泥水里。姜晚晴捧着他的脸，在雷鸣中大喊："我好了！顾毅！我他妈好了！"
雨水冲刷着他们交缠的身影，也冲走了这半年的阴霾。顾毅吻住她时尝到了雨水的咸涩，分不清是谁的眼泪。
第二天，姜晚晴带着昆夕去了白露墓前。
小男孩己经会踉踉跄跄地走路，学着姜晚晴的样子把一束野花放在墓碑前。姜晚晴单膝跪地，轻轻擦拭墓碑上的照片："我把他养得很好。"
风吹过墓园的松林，像是白露温柔的回应。
回去的路上，昆夕突然指着天空喊："妈妈！飞机！"
姜晚晴怔了怔，随即笑着纠正："叫干妈。"
"妈妈！"小家伙固执地重复，扑进她怀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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