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黄,你再仔细想想,邓立德跟你提过N省没有?”彭兆林把搪瓷缸往黄老琪面前推了推,茶叶在杯底打着旋。审讯室的灯光惨白,映着墙上“坦白从宽”的标语。
黄老琪搓着冻裂的手,指甲缝里还沾着机油:“彭队,我真不知道啊!当年他跟我借钱说要去北边做建材生意,只说在黄河边上,谁知道是N省……”
“建材生意?”彭兆林敲了敲桌子,“他表姐说他走的时候带了两箱旧衣服,建材商带旧衣服干嘛?”
黄老琪脖子一缩:“邓立德那人鬼得很,说话没几句真的。就记得他提过一句,说那边冬天跟雪城似的冷,出门得裹羊皮袄……”
“大姐,您确定邓立德离婚时说去北京打工?”年轻刑警把邓立德前妻的茶杯续满。女人盯着桌上的照片,手指在邓立德年轻时的脸上划过。
“他说去中关村卖电脑,”前妻声音发颤,“走的时候连件厚外套都没拿,谁知道……”她突然抬头,“对了!离婚前一个月,他偷偷去派出所改了曾用名,叫什么‘李建国’,说是听着吉利。”
彭兆林在笔记本上划下“李建国”三个字,笔尖几乎戳穿纸页。会议室里烟雾缭绕,投影仪上闪烁着N省的地图,黄河如一条灰黄的带子蜿蜒而过。
“把年龄放宽到45到55岁,”彭兆林指着屏幕,“重点查绥鹿市,那儿是交通枢纽,适合藏人。”老刑警老王揉着太阳穴:“彭队,N省户籍系统里叫‘李建国’的有三千多个,这得查到啥时候?”
“三千多个就一个个筛!”彭兆林把邓立钢的照片钉在白板上,“这西人团伙当年在鹤溪靠造假证起家,邓立钢心思最缜密,假身份肯定做得滴水不漏。但他们有个死穴——”他又钉上石毕的照片,“石毕是文科生,起化名爱用‘建国’‘建军’这种老派名字,当年在鹤溪偷电时就用过‘张建军’。”
会议室门口,甄珍的皮鞋在瓷砖上磨出轻微的声响。她盯着玻璃门内彭兆林比划的手势,手心里全是汗。手机震动起来,是宋红玉的照片弹出来——那是在鹤溪时拍的,女人抱着孩子站在土坯房前,笑得眉眼弯弯。
“甄珍?”彭兆林的声音突然从身后传来,“跟我来。”
审讯室里,西张照片平铺在桌上。甄珍的目光落在宋红玉脸上,喉咙发紧:“彭队,回避制度……”
“我申请让你以证人身份参与,”彭兆林把一杯温水推给她,“看着照片,想想当年在鹤溪,他们有没有提过绥鹿?”
甄珍指尖触到照片边缘,冰凉的质感让她打了个寒颤。她想起那年春节,宋红玉偷偷塞给她一块糖,低声说:“丫头,等阿姨攒够钱,带你去绥鹿看冰灯,那儿的冬天比雪城还热闹。”
“绥鹿!”甄珍猛地抬头,“宋红玉说过绥鹿!”
“邓立钢,你老婆最近去哪了?”彭兆林的声音透过审讯录像传来,甄珍盯着屏幕上男人抽搐的嘴角。画面里,邓立钢攥着搪瓷缸,指节泛白:“她就去菜市场买菜,还能去哪?”
“菜市场?”彭兆林把一叠车票摔在桌上,“这是你跟踪她时买的票,从鹤溪到绥鹿,每周一趟。你老婆在绥鹿有相好的吧?”
邓立钢突然掀翻桌子,搪瓷缸砸在墙上迸出裂纹:“你胡说!”
“我胡说?”彭兆林捡起一张照片,“这是绥鹿警方拍到的,你老婆跟一个戴眼镜的男人进了旅馆。那男人左手腕有块胎记,是不是石毕?”
录像里,邓立钢的脸瞬间煞白。甄珍攥紧拳头,指甲嵌进掌心。她想起在鹤溪时,石毕总戴着长袖手套,夏天也不肯摘。
“爸,我真受不了了!”宋红玉的声音从监听设备里传来,带着哭腔,“邓立钢天天疑神疑鬼,上次我跟弟弟通电话,他把电话线都剪了!”
电话那头,宋父的咳嗽声隔着电流传来:“闺女,要不咱回老家吧,妈想你了……”
“回老家?”邓立钢的声音突然插进来,带着冷笑,“老丈人,您忘了当年是谁帮你还的赌债?想走?信不信我让你跟你儿子永远回不去?”
监听室里,甄珍猛地站起来:“他在威胁宋红玉家人!”彭兆林按下录音笔:“这就是突破口。宋红玉有外遇,邓立钢怕事情败露,肯定会转移据点。”
老王指着电脑屏幕:“彭队,绥鹿警方刚发来消息,查到一个叫‘李建国’的人在城郊租了仓库,登记信息里填的紧急联系人是‘张桂兰’——邓立德表姐的真名!”
抓捕车在雪夜里疾驰,甄珍摸着腰间的配枪,手心还是汗。彭兆林递给她一副手铐:“到了现场,你负责控制宋红玉,注意安全。”
仓库铁门被撞开的瞬间,宋红玉正对着镜子抹口红,看到甄珍时,手里的口红“啪”地掉在地上。“甄珍?”女人的声音发颤,目光扫过她警服上的徽章,“你真成警察了……”
“宋阿姨,”甄珍的手铐悬在半空,“跟我们走一趟吧。”
角落里,邓立钢突然举起菜刀:“都别过来!不然我杀了她!”宋红玉尖叫着躲到甄珍身后,指甲掐进她胳膊:“他要杀我!他早就知道我跟石毕……”
“邓立钢,放下武器!”彭兆林的枪口稳稳对准他,“石毕和吉大顺己经在去火车站的路上被抓了,你跑不了!”
邓立钢猛地转头,菜刀“哐当”落地。甄珍上前扣上手铐时,闻到他身上浓重的羊膻味,跟当年在鹤溪屠宰场闻到的一模一样。
“说吧,为什么要帮石毕隐瞒?”审讯室里,甄珍看着对面的宋红玉。女人头发散乱,脸上还沾着泪痕:“我跟石毕是真爱……邓立钢就是个疯子,他连我爸想回老家都要威胁。”
“真爱?”甄珍把一叠转账记录推过去,“石毕用假身份在绥鹿买了房,房产证上只有他自己的名字。你帮他转移赃款的时候,想过这是真爱吗?”
宋红玉盯着房产证复印件,嘴唇哆嗦着说不出话。甄珍想起在鹤溪时,这个女人总说以后要带她去看冰灯,如今冰灯没看成,倒在审讯室里相对无言。
“彭队,”甄珍走出审讯室时,雪下得更大了,“宋红玉全招了,邓立钢他们当年在鹤溪伪造的假证,有一部分就藏在绥鹿仓库的地板下。”
彭兆林拍了拍她肩膀,警帽上落满雪花:“走,去看看那些假证。当年他们用这些东西毁了多少人的生活,现在该算总账了。”
仓库里,法医正在清点证物,灯光照在堆积如山的假户口本上,反射出冰冷的光。甄珍蹲下身,捡起一本泛黄的假证,封皮上的“鹤溪县公安局”印章己经模糊不清。她忽然想起彭兆林说过的话:“当警察不是为了报仇,是为了守正义。”
窗外的雪越下越大,绥鹿城渐渐被白色覆盖。甄珍站起身,警靴踩在水泥地上发出清脆的声响,那声音像极了多年前在鹤溪中学,她下定决心报考公安大学时,笔尖划过志愿表的声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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